孙儿在怀中哄着,孩子依旧大哭不停,中间还抽噎了两下,叫旁边人看的心惊。
正当此时,有个豆青衣裳腰上系了条白绢的高挑丫鬟挑了湘妃竹帘进来,请了个安,道:“老夫人听说大哥儿有些不好,叫奴才来这边问问。”
纳兰夫人放了孩子给乳母,这会子可不能再惊扰了老太太,只道:“去回老太太,只说已经打发人去请郎中了,多半日就好了。”
那丫头虽听见婴儿哭泣,但瞧了瞧纳兰夫人神色,便心知肚明,点一点头去了。
贾嬷嬷凑上前禀道:“太太莫急,奴才瞧着,哥儿这毛病怕非郎中们医的好的。”见纳兰夫人凝眉示意,忙接着说:“大太太是产褥热去的,走的急,怕是舍不得小少爷……”她觑着纳兰夫人神色:“奴才私心里想着……不若请个……会看的道婆来。”她压低了声音,故而只有纳兰夫人听见。
纳兰夫人沉吟道:“这可是犯忌讳的。”
贾嬷嬷不以为然,这个念头在她心头萦绕多日,如今富哥儿莫名其妙地哭闹不停,更坚定了她的想头:“如今前头请了不少和尚道士做法事,即便是带了个把过来,只怕也无人知晓,乱糟糟的,谁又顾得上。”
纳兰夫人知她素来管着府内人事,她儿子又兼着采买的差事,对这起子事想必熟络,如今逢多事之秋,她也只好死马做活马医,故打发她亲自去办此事,又叮嘱她切切小心谨慎。
话音未落,便淹没在婴儿镇天介儿的哭叫声中,直轰入人耳膜。纳兰夫人这两日原就歇的不好,此刻更觉额头针扎般痛,不禁抬手揉着额角。
“姨妈,”只听一声温和的女声传来,纳兰夫人绷直了脊背,见容悦目光温柔端凝,点了点头,又听她道:“悦儿思忖着,富哥儿这病拖不得,我这会子便去宫里搬请姐姐懿旨,指一位可靠的太医过来,可好?”
纳兰夫人听她这话,心中才稍落定,纳兰府没有婴孩,虽素日与几个太医有过相识,但均非小方脉,听她这话,握住她手道:“我的儿,难为你这样周全,如此可就多亏你了。”
容悦忙道:“姨妈别说这些外道的话,我这就去了,您自个儿保重身子。”
纳兰夫人连连点头,央鹦哥送她出府。
才绕过月洞门,只见一男一女行色匆匆往这里来,容悦让到一边,却听桃夭唤了声:“六姑娘。”
先头那男子怔了一下转过身来,容悦险些没认出这个一身素服,面皮发青,失魂落魄的青年人,待认清人才叫了声:“大哥哥。”
她一瞧见纳兰容若,便想起卢氏,突觉心头涌上一汪悲痛,不由落泪,拿帕子掩住面庞。
纳兰容若抬起头,眼神空洞洞的,似乎干涸的枯井,愣愣的不说话,过了会突然转身大步迈去,只甩下一个沧桑的背影。
桃夭见此,怕惹容悦下不来,忙道:“大爷昨儿还当着差事,今儿才告了假,听闻小少爷病了急急赶了过来,乱中难免……三姑娘别放在心上。”
容悦点头,叫她跟去伺候,富哥儿的事不能耽搁,忙带着和萱回府更衣。
桃夭见她面上难掩落寞,心中暗想,到底钮钴禄六姑娘与自家奶奶姐妹情深,不怪大太太放着自家的亲妹子不要,要将哥儿托付给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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