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明媚春光之中,村社星罗棋布。
一垄垄整齐的麦田之内,农人忙忙碌碌,灌既、锄草、追肥,忙得不亦乐乎。
两片田野之间,土路弯弯曲曲,延伸向远方。
货郎挑着担子沿路吆喝,叫卖货物。
小童牵着黄牛,向野河沟边的草地走去。
游手好闲的少年,腰间挎着刀,左顾右盼。小娘子见了,捂嘴轻笑,老人见了,破口大骂。于是乎,不一会儿就灰熘熘跑路了。
好一幅乡间图景!
邵树德见了,仿佛在空气中看到了一个个“+1”的符号——他的帝国,在稳步积蓄着实力。
再远处,则是充塞道路的马车,以及黑压压看不到头的人流。
这是往西迁移的百姓。
有的是军士家人,有的是普通百姓,有的则是商人招募的精壮男子,西行种地去了。
看到这里,他仿佛又见到了一个个“-1”符号——这是大夏帝国的持续性开支。
不过没关系,现在进项大于出项。些许移民,还支撑得起。
“册书都写好了吧?”他转过身来,问道。
宫官苏氏将两份册书递上。
邵树德看完后,笑道:“朴氏姿态最低,可谓有大智慧。甄氏扭扭捏捏,不过到底也选对了路。这两份册书,发往中书,交给两国使者带回去吧。”
朴氏指的是新罗国主朴景晖。
作为原来半岛的正统,新罗混到如今这个地步,与其进入王朝末期,朝政混乱脱不开关系。
而且,新罗王金氏绝嗣,朴氏以外戚的身份继位,更加剧了混乱。
不过到底是正统,他们的号召力还是不小的。比如百济国主甄萱的父亲就与儿子势不两立,仍为新罗臣子,也是一桩奇事。
泰封、新罗、百济之中,新罗的势头最差。虽说使者吹嘘去年大破甄萱,“斩首数万”,但邵树德根本不信。
赢肯定是赢了,但斩首几千级就了不得了,不可能更多。
而且,主动进攻赢了,与防守反击赢,这是两个概念好不好?新罗混到现在,只能防守,无力进攻,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再拖下去,怕是防守也无能,那就是亡国之时了。
朴景晖知道如今的局势非常不乐观,故屡次遣使入朝,探听消息。
前年的时候,请求册封,但邵树德出征去了,后来在西域收到消息,也没回应。
今年年初又来,这次态度更加卑微,提出国内港口可让大夏船只靠泊修理,然后请求朝廷发兵,援助他们。
邵树德没有正面回答发兵的事情,但终于同意册封朴景晖为“智顺新罗王”。
至于甄氏么,他们来得比新罗还早一些,邵树德一直拖着,这次终于降下德音,同意册封百济国主甄萱为“怀顺百济王”。
毫无疑问,站在新罗人的立场上来看,他们肯定对大夏册封弓裔、甄萱二人不满。因为他们自视正统,认为泰封、百济都是乱臣贼子,只不过无力剿灭罢了。
大夏册封三顺王,等于在法律意义上认可了弓氏、甄氏的地位,把他们与新罗提到了同等地位。
但这又如何?自己国中什么情况不清楚么?
况且,邵树德对三国使者都严加训戒,要求他们以现有地盘为国境,不得互相侵攻,其实帮了新罗的忙。
当然,泰封、百济也可能不听。但无所谓了,邵树德不是很在意。
就目前来看,泰封的国力最强,地盘和人口最多。不过他们面临着一个极大的劣势,那就是地接大夏国境。
如今的辽东,可不是荒无人烟的所在。
事实上,渤海国的西京、南京就在附近,乐州的户口也比较殷实,安东府、辽东诸州有数万府兵,还可以征调大量蕃兵轻骑,即便没法占领泰封,但捣捣乱的能力还是有的——随便一个增兵浿水,就能把泰封国的主力吸引到北边来。
从黑暗的角度来想,邵树德可能还巴不得他们互相侵攻,继续消耗呢。等到打得精疲力竭,数百里无人烟的时候,就会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了。
历史上他们遇到了中原五代更替,契丹也把注意力放在南边的有利时机,最终统一,然后经过六十多年的休养生息,缓过了一口气来。
这个时候,即便契丹攻破了高丽国都(开城),但国王逃到南边的罗州(今全罗南道境内),号召抵抗,地方上也有充足的物资、人丁,故能坚持下去,没那么容易吃下了——他们把握住了历史赐予的良机,躲过一劫。
但这会么,旁边有一个老练的猎手,正用阴冷的毒蛇般的目光打量着他们,情况大不一样了。
邵树德未必想完全占领这三国,但目前这个程度的册封,与纸何异?算是羁縻统治体系中约束力最弱的一等了。
至不济,也得像于阗国一样,加强控制。即你们可以继续自治,我也不想惹那个麻烦、花费巨大成本直接统治,现在时机还不成熟,但适当加强控制是肯定的。
他在慢慢等待时机,等不到就交给儿子,不着急。
“陛下,于阗国主李圣天已抵达京师。”韩全诲轻手轻脚上了楼,低声禀报道。
“让他径来此处。”邵树德吩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