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不过,你们首先需要拿出诚意,证明自己的价值。”
邵树德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都是很现实的东西。
而且,他的话语中丝毫没有把回鹘国带入其内,似乎已经完全将其遗忘了。
这是合理的、正常的。因为就当前的局势来说,回鹘国没有表现出任何足以让人尊重的地方。二十年前被高昌回鹘打得惨败,在东方丧师丢地,二十多年来又屡屡被波斯击败,在西方丢失了大片土地。
这个国家,竟然像风箱中的老鼠一般两面受气,也是绝了。
也就高昌回鹘只有三十万人口,国力严重不足,且已经扩张到了极限,没再继续找他们麻烦,不然首都疏勒都不一定保得住。
也就波斯的重心在西边,在东方对中亚的游牧民族整体采取守势甚至是怀柔,不然西边的土地同样保不住。
这样一个国家,有什么理由让人效忠?
若不是还能拿出点钱来,且突厥人向来有当雇佣兵的传统,估计都没人搭理他的。
“陛下说得没错。”米志达也在一旁帮腔:“高昌回鹘那么强大的国家,数月之间就被打败了。今日入城之时,你们也看到城外操练的军伍了,感觉如何?”
拔塞干、苏农二人对视了一下,齐声说道:“大夏军威,无人能及。”
突厥人进城的路线当然是被严格规划的。
他们看到了禁军步兵列阵时的严整肃杀,看到了军属骑兵冲杀时壮怀激烈,更看到了让人无法直视的具装甲骑。
老实说,这样的军队,大回鹘国拿不出来。或许少数精锐部队能与之媲美,但整体还是差远了。
他们与草原游牧部族差不多,大部分士兵都是临时征发的。或许常年打仗,经验比较丰富,又因为生活环境的问题,整体尚武,但比起厮杀了一辈子的职业武人,差得不是一星半点——职业武人并不代表就一定强,因为可能存在文恬武嬉这种情况,但如果是一直在打仗的职业武人呢?
“有大夏这么强大的国家庇护,波斯人的威胁,又何足挂齿。”米志达说道:“我听闻有波斯僧人东行,暗地里频繁活动。你们可真是湖涂啊,那都是奸细。将来波斯大军东进,这些人会悄悄提供情报,出卖你们。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拔塞干、苏农二人听得惊疑不定。
邵树德没有打断米志达的话。
人家这么积极卖力地帮你奔走,图的是什么?还不是自己的利益。
波斯在西亚如日中天,你得帮他扛事啊。
后世有一个名词叫“投射能力”。大夏在西域、中亚的投射能力严重不足,那么就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共同抵御波斯,维护自己的利益。
米志达现在的用处非常大,因为他在中亚那边人头很熟,经营多年的势力并未被完全摧毁,这就是他的价值。
有统战价值的人,邵树德从不介意分润好处。
“回去就把那些波斯人给杀了。”拔塞干一脸义愤地说道。
“必须杀了。”苏农也说道:“将他们绑在马尾上,到戈壁滩上拖着走,让所有人都看到奸细的下场。”
邵树德微微一笑。
这两人有表演的成分在内,但这又如何?
表演,本身就是在表明一种态度,这就够了。
中亚这滩浑水,他并不想沾染过多。但如果是送上门的好处,他也不会往外推。
前唐那会,在葱岭以西设了一堆羁縻府州,几乎把整个中亚都囊括了进去,最西甚至到达了咸海。
这些地方,真的全是他们打下来的吗?当然不是了。
大食在西边崛起,中亚各路势力乃至波斯感受到了巨大的危机,不得不找一个依靠,大唐适逢其会,补上了这个空缺。
而且,他们的兴趣十分浓厚。怛罗斯之战后,甚至还在积极筹集兵力、物资,准备再度西进,恢复旧有势力范围,完全满足了当地各路诸侯的安全需求。
中亚这种地方,本来就是你争我夺,当地势力夹在中间,无所适从,只能择一强邻投靠。
如今大食基本崩了,波斯虽然崛起,但实力也就那样,加上羁縻控制区,估计也就千把万人口。其最大的优势就是离得近,补给方便,投射能力比你强,邵树德不否认这点。
反正他现在也没太大的野心,完全是走一步看一步。
先吃掉高昌回鹘的旧土,再想办法灭掉大回鹘国。
大回鹘国完蛋后,其辖区必然会碎成一地,届时能捞多少好处就捞多少。捞不到的就暂先放弃,默默消化已经得到的利益,再图后举——这是最理智的做法。
今日热海突厥两个最大的部落首领来投,第一步已经接近完成。
下一步行动如何展开,就要看回鹘国那边的局势如何发展了。而这件事,他已经看到了一丝曙光,机会还是很大的。
返回王宫后,他又阅读了一下听望司刚送过来的国中情况汇总。
在他离开后,天下局势大体平静。
原本判断最有可能出乱子的辽东,反倒处于一种诡异的平静状态。不,或许并不难以理解,五万多府兵为了自己的利益,也会自发维持地方秩序。
他们是不拿军饷的地方镇军,作用极大。
云南有局部叛乱,主要在曲州和通海都督府。原本征云南的部队陆续撤回,现在又换了新人镇守,仍由邵明义、李唐宾总揽军政大局,叛乱很快就被平定了,并再度制造了一批奴隶。
魏博有一些骚动。事实上这地方从来没真正平静下来过,因为朝廷总半强迫当地百姓向外移民。
除此之外,一切平静,尤其是在攻灭高昌回鹘的消息传回去后——胜利,就是最大的稳定器。
看到这些,邵树德深感欣慰。明年,可以心无旁骛地与大回鹘国来一次了断了:跨过葱岭,追亡逐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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