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春社节过后,关中各地陆陆续续开始了春播活动。
二月下旬,邵树德带着一群官员前往京南蓝田县进行调研。
太子已经在正月册封完毕了,这次一并带上,正好让他看看百姓生活的不易。
太子欣然从命。
他并不是不通实务之人,事实上他对农事有着远超一般勋贵子弟的认识。因为他们的老爹就喜欢摆弄实验田,太子小时候甚至还种过几年海甜菜、胡萝卜。
在金仙观外的实验田内,他还种过黑麦。
当然,以上都是体验性质,只是让他们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别混得连农时、收成都不清楚,贻笑大方。
蓝田县的春播比较快,基本都已经完成了。
邵树德左看右看,颇为高兴,因为这个县是严格贯彻三茬轮作制,农牧并举的。至于原因么?嗯,自然是黄巢入长安后,在这里与南面行营的唐军打过好几回。撤退时又从这里过,大肆劫掠,拉丁入伍,把这个县给整废了。
黄巢这么一搞,蓝田县顿时人丁稀落,重新计口授田的阻力就没那么大了。与蓝田相比,长安、万年二县就不行,人均土地太少,且很多田地被搞成了经济作物种植,差异还是挺大的。
“去牛圈那边看看。”田埂之外,木栅栏围起了一个大圈,里面有十余头在吃草,邵树德伸手一指,率先走了过去。
越靠近牛圈,气味越浓重。牛圈一角,还堆放着臭气熏天的“可疑物”。
“吾儿可知此为何物?”邵树德问道。
“阿爷这可考不倒我。”邵承节笑道:“行军征战之时,儿曾宿于民家。那户百姓在清理牛圈时,便会洒上一层细土,盖住粪尿,然后将其搅匀、扫走,堆放起来,以为肥田之物。”
“果然还是要多出去走走。整日住在宫中,如何能有这般见识?”邵树德高兴地说道:“现在知道为父弄的这套农牧并举的模式,好处有多大了吧?”
“知道,父亲说过。”邵承节说道:“大宛苜蓿可从空气中弄来养分,固定在根茎上。这是凭空白得来的,地不容易瘦。”
“将来你治国时,有些基础的东西,不要轻易更改。”邵树德叮嘱道。
“阿爷春秋鼎盛……”
“说什么胡话?”邵树德笑骂道:“人固有一死,逃不掉的。阿爷不喜欢听这些假话。临死之前,再为你夯实一下根基,就心满意足了。希望这个天下,在你手里能臻于鼎盛。”
“儿定不负大人之志。”邵承节有些感动,立刻说道。
邵树德摆了摆手,拉着儿子与官员们在田间地头左看右看,时不时找人询问一下。
蓝田县的官员们紧张不已,因为圣人原本要去渭南、栎阳等地巡视的,突然之间就换了个地方,不给任何人反应时间,直奔蓝田而来。
还好,问题不大。如今开国初期,人均资源相对较多,地方上倒没什么辣眼睛的事情。邵树德看完后,发现这里一切井然有序,正常运转,甚至都不需要官府过多插手,他非常满意。
转悠了半天后,时已近午,便下令在田间就地生火做饭。
新任银鞍直左右厢都指挥使种彦友拿来了地毯,铺在水渠边的草地上。邵树德领着太子、宰相赵光逢、王溥、户部尚书杜光乂、内务府监赵植等人坐了下来。
“此为何物?”杜光乂指着几位正在切菜的军士,问道。
“杜尚书,此为司农寺培育出来的一种新菜。”站在旁边赔笑的蓝田县丞立刻答道。
巧了,这位县丞也是熟人,原昌平汤丞耶律滑哥,一年多前调到了京兆府,出任蓝田县的左贰官员,品阶也从从八品上升到了正八品下——艰难地升了一级,滑哥这官做得也是够挣扎的,一步一个脚印,愣是没跳级。
“新菜?”杜光乂有些惊讶,道:“有点像牛肚菘,但又不太像。”
邵树德瞟了一眼。冬天的时候他吃过这菜,司农寺献上来的,切成丝,与新挖出来的冬笋一起慢炖,味道不错。
他当时只顾着吃,倒没怎么注意模样,此时一看,与牛肚菘差别还是蛮大的。
所谓牛肚菘,是唐代三种菘菜之一。
菘菜最初产自南方,与后世的青菜比较像。经过漫长的自然杂交,到北魏孝文帝时,被引入北方,于洛阳周边种植。
所以说这种菜神奇呢!你不管它,它自己杂交,外貌千变万化,多种多样,从南方至北方后,又适应了北方的气候,并且进一步杂交变异。
到北魏宣武帝时期,洛阳的菘菜已经变得面目全非了,他们送了一船洛阳菘菜给南梁。南梁太子萧统尝到后,觉得非常好吃,专门写了两篇答谢词文送到洛阳。
随后几百年,菘继续在变异的路上狂奔,一发不可收拾。
到唐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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