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稳了稳心神后,说道:“北楼刚起没多久,你们不知道是正常的。北楼在浑河(霍林河)北岸,离此两方,契丹人以四百里为一方,两方就是八百里。如果搜罗马匹,快速奔袭而至,或有斩获。”
“你怎么知道的?”李绍荣瞪着他,问道。
其实他心中已经有些相信了,但还是要再三确认。
八百里长途奔袭,可不是开玩笑。即便一人三马,边放牧边前进,也得四五天才能到。更关键的是,八百里这个范围大着呢,浑河北岸的地方也不小,具体位置呢?万一迷路了呢?这都是不得不考虑的事情。
“我妻子被遥辇氏贵人咄于带走了,临走之前,她私下里和我说的。”渤海人一脸哀容地说道。
李绍荣更信几分,心中暗叹女人误事啊。
“走,随我去见军使。”李绍荣拉着他向外走。
渤海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军校的心地倒不错,居然没有独吞功劳,还给他露脸立功的机会。
“该是你的,谁也不会昧了。若连这点规矩都不讲,还怎么治军?”李绍荣像拎小鸡一样拉着他,说道。
“这天下合该你们得……”渤海人一脸叹服。
铁骑军军使折嗣裕正在接见一个重要人物。
“一路躲躲闪闪,可见着你们了。”韩延徽大口嚼吃着粗砺的马肉,不住地叹气。
他衣衫破旧,满脸风尘之色,手上有大小不一的伤痕,据他说是在草丛中躲避契丹人时被划破的。
作为紫蒙县录事,他是最早一批跟着述律平北撤的人员之一——是的,普通老百姓不撤,但作为被阿保机夫妇看重的汉官,韩延徽、韩知古、韩廪等人,连带着受他们庇护的萧敌鲁,全都得到了撤离的机会。
北楼荒凉无比,只有一座粗粗筑起的土城。一下子涌过去了二十多万人,可想而知混乱的程度。
而这其实不算什么。混乱么,管一管就行了,属珊军算是有点战斗力的,挑选的都是述律部精壮,或俘虏中擅长技击者,镇压土鸡瓦狗不成问题。
困难之处在于物资短缺。
走了这么长的路,牛羊掉膘掉得厉害,这会都在养着,下不了多少奶,因此一时间食物短缺,很多人饥一顿饱一顿的。述律平下令宰杀了一些瘦弱的牲畜,但这完全是饮鸩止渴。在缓过劲来之前,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
韩延徽就趁着这股混乱劲拔脚开熘,一路南下。运气还算不错,躲过了契丹人,然后又等到了铁骑军不管不顾,大举东进的机会——如果再晚来几天,他不是饿死,就是跑出去寻找食物了,很可能擦肩而过。
“我本欲前往西楼、越王城,如今看来,北楼或许更好?”军使折嗣裕看向他的副手刘子敬,问道。
“别去西楼了。”韩延徽用力咽下一块肉,道:“那里已经人去楼空了,什么都没了。越王城离西楼不远,可能还有点人,不过他们有城池,贵军或不太方便。”
“先去西楼看看也无妨。纵然让契丹人发现,熘走通风报信了。北楼那么多坛坛罐罐,一时半会又能逃多远?”刘子敬说道:“都是顺路的事,不过重心确实该放在北楼那里。”
草原之上,地域辽阔,渺无人烟。最大的问题是如何发现敌人,一旦发现,基本意味着死亡,这就是草原争斗的残酷之处。
但难就难在发现上面。
打个比方,二战时期,海军舰队离港厮杀。双方的指挥官都会从航母上起飞大量的侦察机,四处搜寻敌人的踪迹。
谁先发现敌人,谁就占了先手,然后鱼雷机铺天盖地地飞了过来,对敌人发起攻击。而在这个过程中,遭受突袭的一方是十分被动的,损失往往会非常大。
如今韩延徽既然提供了契丹人的踪迹,那么杀奔过去就成了必然之事。
折嗣裕思考片刻,正待下令之时,亲兵来报,李绍荣求见。
见到李绍荣带着一位渤海俘虏进来的时候,折嗣裕、刘子敬二人还不觉得什么,但当听到这位渤海人又复述了一遍之前讲过的话时,二人相对而视,哈哈大笑。
得,这事互相印证,假不了了。
韩延徽目瞪口呆。
他拼死拼活传出来的“绝密”消息,竟然已经被一个渤海俘虏给透露了。
“二位将军,咄于确实在北楼。他之前是遥辇氏痕德堇可汗的亲信,西楼虞人,后投靠了阿保机,被派到仪坤州当官。”韩延徽补充说道。
折嗣裕不再犹豫,立刻下令点检马匹,同时遣信使西进,寻找梁汉颙。
突袭北楼,光靠他们骑兵是成不了事的,必须让飞龙军或金刀军参与进来。但不管怎样,这都是一桩大功,值得庆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