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州理所安德县,今陵县。
此城壁堑高深,城门内起直城前障,壅蔽内外。左右墁道。其尾相属,相传颜鲁公制也。城周二十余里。
这是一座军事设施非常完善的雄城。刺史汪齐贤乃卢彦威旧将,手握重兵六千,又集结了州县兵三千余、土团乡夫万余,搜刮了大量物资,全都缩在城内。
葛从周率军自博州出发,经博平、高唐二县,抵达德州平原县,一日克之,随后进抵德州城下。
此时麾下兵马,计有龙骧军两万八千、效节军一万七千余,又汇合了大量魏博州县兵、土团乡夫及渡河北上的义从军之后,全军十万众,掘壕沟三重,开始了围困。
六月二十日,拱辰军五千人及淮海道乡勇两万余人抵达。
葛从周将围城重任移交给义从军使没藏结明,自领龙骧军向北进发。
随后几日,分兵收取长河、将陵、安陵诸县,歼灭敌军数千,势如破竹。
二十八日,成德军数千人自冀州出发,进入德州西北境,行军途中为定难军所伏,败退而回。
王镕又遣兵南下攻贝州,镇守魏博的天德军派兵驰援,双方大战连连。葛从周令定难军一部五千骑西进,但并没有直接加入战场,而是观察敌军破绽及可能的增援方向。
随后,他又自领大军攻入成德境内,夺蓨县,威胁成德军后路。
三十日,横海军节度使卢彦威亲领大军南下景州,营于东光、安陵之间,双方大军对峙。
与此同时,葛从周任命天雄军使臧都保为东路招讨使,率天雄军全部、突将军一部四万余人,并各路杂牌兵马及土团乡夫,计十余万人自棣州北上,连克无棣、饶安二县,逼近沧州。
卢彦威左支右绌,四处求援,危急万分。
这一日,他的使者抵达了镇州,成德军节度使王镕亲自接见。
“伪夏贼军出动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卢帅怎地不做准备,让人长驱直入,何故也?”王镕很不高兴,问道。
沧景镇有一百多万人,四五万兵马,集结乡勇,十余万唾手可得,怎地如此不济,徒长他人志气!
“非沧景将士不用心。”使者叹道:“实在是贼人甚多,三十万众围德州,汪使君屡次冲突,出不了城,周边诸县一一陷落。贼人又自棣州进发,数十万众进薄沧州,卢帅刚领兵至景州,却闻沧州不稳,进退两难。”
“照你所说,夏贼岂不是有百万之众?”王镕气笑了。
使者摇了摇头,却也没说什么,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
王镕叹了口气,烦闷不已。
其实他也看出来了,卢彦威确实没什么办法。
夏贼没有一百万,三五十万还是的,这就给了他们充足的底气。即便兵分三路,任意一路的实力都超过你的主力部队,你能怎么办?
各个击破的战术已经成了笑话,因为哪怕是人家最弱的一路,实力都要强于你啊。
这已经不是战术操作得当能解决的事情,没有外援,卢彦威必死无疑。
“此番,须得诸镇联兵方可。”王镕说道:“成德、沧景、易定联兵十万,河东再出数万兵马,方有胜算。卢帅可曾遣使至晋阳?”
“已经去了。”使者说道:“晋王急公好义,应会出大兵相救。王帅这边……”
王镕沉默了一会,无奈地说道:“如今北地就这么几个藩镇了,不守望互助还能怎样?我这便召集诸将议事,大集重兵,挥师南下。”
成德其实已经出兵救援了。王镕这会说的是要不要总动员的事情,与夏军交战,光靠职业武夫是不够的了,州县兵、土团乡夫都必须动员起来,集结尽可能多的人马,调集尽可能多的物资。
这其实是没有太多疑义的。沧景不救,下一个就是成德,唇亡齿寒的道理,大家都懂。
“不知王帅是何进兵方略?”使者闻言大喜,追问道。
“主力攻邢洺磁,偏师攻贝州。”王镕说道:“夏人重兵集于沧景,西边自然空虚。正所谓批亢捣虚也,此为兵法正道。”
使者稍稍有些不开心,但也没办法。人家愿意救你就不错了,不能指望他带着全副家当跑到沧景来替你挡刀,那是不现实的。
而且,从用兵方略上来说,王镕讲的也没有问题。
如果攻下邢洺磁,向东不远便可截断永济渠粮道,南下则可直扑相卫,威胁河南。况且,在这个方向也容易与晋军配合作战,胜算较大,不比巴巴地跑到沧景去挡刀强?
“如此,便多谢王帅了。”使者说道:“河北诸镇本为一体,自当守望互助。若敝镇安然度过此次劫难,下次成德有事,卢帅也会倾力来救,定不让邵贼逞威。”
“这些话就少说两句吧。”王镕的兴致不是很高,只听他继续说道:“今时不同往日,行河朔故事,是越来越难了,唉。”
说罢,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回后院去了。
使者默然。
夏贼号称八十万,兵多将广,气势汹汹,说不怕是骗人的。如今也只能勉施拯救,互保互助,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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