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这段时日,耳朵都快听出老茧来了。”
清海军进奏官张戒虚笑道:“看来李克用也是不太行了,不过月余时间,就被打得稀里哗啦,丢盔弃甲,丧师失地。”
清海军在广州,离得最远,自认为事不关己,自然很是逍遥。
刘隐自认留后后,出兵攻击其他藩镇,连夺数州,不可一世。尤其是正在闹内讧的宁远军,被打得最惨,静江军内部也不太平,也有内乱的苗头,总之机会很大。
“我说——”黔中进奏官李曜清了清嗓子,道:“若有天变,我等何去何从?”
李曜的意思很明白,一旦邵树德篡位,各藩镇是什么态度?如果继续遵奉唐室,沿用天右年号,那么进奏院就得裁撤了,他们也得收拾行李回家。
“若真有此事,我怕是要回镇州了。”成德进奏官孙建重叹道:“邢洺磁一下,大军逼至家门口,王帅定然是要战的。”
“夏王有没有可能委任王帅为新朝节度使?”李曜问道。
“可能性不大。”沧景进奏官王法乾说道:“其实成德镇何必那么惊慌呢?夏王若征伐河北,沧景镇怕是更危险。”
说到这里,他苦笑连连。
沧景镇地盘不够大,兵也不够能打,岂非最好捏的软柿子?若他是邵树德,也得先攻灭横海军三州。
“唉!”孙建重叹了口气,无奈摇头:“如今就看魏博能不能撑住了。晋王若能尽快收拾整顿一番,东出河北,攻邢洺磁,那么就还有机会。若不能,万事皆休,怕是挺不了几年了。”
诸葛珂闻言笑道:“李克用怕是不敢了。”
孙建重有些恼诸葛珂的态度,闻言忍不住讥刺了一句:“听闻李茂贞攻龙剑,连连得胜,赵俭大丧师徒,危在旦夕。下一步就是攻打汉中了吧?另者,夏王世子已领兵西行,似要救援赵氏,不知兴元府会如何抉择?我看邵树德会趁机拿下山南西道诸州,不知诸葛氏该如何应对?一着不慎,怕是要走在河北诸镇前头了。”
孙建重这话说得诸葛珂满脸通红,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哈哈,何必伤了和气呢?喝茶喝茶,一会去窑子里耍耍,去去火气。”张戒虚笑着出来打圆场。
众人一听逛窑子,气氛顿时活络了起来。不过很显然,随着天下局势越来越明显,大伙心里都压着事,心境很难回到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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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阳宫外,一段段城墙分段施工,进度还是蛮快的。
太子校书柯崇驻足良久,久久不语。
作为名列五老榜的新科进士,出身闽地的柯崇并未去长安抄录典籍,而是被分到了东宫,与太子正字一起,校刊书籍、经史。
这不是他想要的职位。今年六十三岁了,还有几年可拼搏?天子都形同傀儡了,何况太子?
今日千金池畔一场聚会,喝得酩酊大醉,这会才稍稍清醒了一些。
席间众人谈古论今,不知怎地就说到了河北战事。
李克用被打得丢盔弃甲,月余时间连丢三州十八县。再想起数月前的淮北大战,杨行密也是灰头土脸,大败而逃,徐、泗二州落入邵树德之手。
士子们对夏王的态度是两极分化的。
但随着战场上一桩又一桩的胜利,说夏王坏话的是越来越少了。柯崇虽已是耳顺之年,但还是能感觉得出的。
有人甚至说已经让家中后辈再温习一两年功课,别急着出来考。待夏王改朝换代之后,出来搏个新朝进士。
这是醉话,也是心里话。
可以想象,此言一出,顿时招来很多人的唾骂,甚至有叫嚣着当场绝交的。但更多人则默默品咂,显然有所触动。
就连柯崇自己,都准备去信回乡,给族中子弟好好讲一讲如今洛阳的形势。
改朝换代,似乎已经不可避免,但柯崇似乎并不怎么排斥,只是有些伤感。
“尘满金炉不炷香,黄昏独自立重廊。笙歌何处承恩宠,一一随风入上阳。”他叹息一声,轻声自语道:“旧朝已无我位置,不如搏个新朝机会。非是我凉薄,实在是天命有时,不可违逆。荒废了多少年的上阳宫,如今重新焕发生机,这是天降圣人,君子当识得上天之意。”
旋又想起千金池畔,原本的荒草枯树被清理一空,新栽的榆柳已初具模样。淤塞多年的沟渠被重新疏通,潺潺流水灌既农田,八月秋收之时,田间一片金黄。
士子们对此赞不绝口,直呼有了几分太平年间的气象。人心向背,从这些小事中便窥得一二。
太子校书?柯崇已经无法满足这个正九品下的官职了,他想找一条新的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