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安金全拿着马鞭,勐抽大呼小叫,大声喧哗的士卒。
这些人已经破了胆,短时间内无力再战,非得好好整顿一番不可。
城内有多少人,他弄不太清楚。之前遣人粗粗点计了一下,有人说四千,有人说五千,有人说六千。他估摸着,大概也就五千人上下吧。
城外驿道之上,已经有军官带人过去了,看到溃兵就收容起来往后送,因此兵力还能增加一些,但多不到哪去,很难超过六千了。
晋王已经来过一次,询问了下情况,顺便休养马力。
安金全很惭愧。七月以来,五院军其实就打过一仗,即在临洺县南被夏军击败,损兵千人。剩下的就是无聊地等待命令,直到乱哄哄出逃。
晋王没怎么怪他,勉励一番之后,又带着骑兵南下,阻截从滏口方向北上的敌军。
是的,夏人真是阴魂不散。武安近郊其实已经出现过贼骑了,不过被横冲军硬冲了一波,不敌退去。
若是铁林军在此就好了。晋阳年造马甲四百副,这些年铁林军的实力愈发强大,若他们在此,贼骑定然不敢如此嚣张。
“军使,征了千五百人,粮草、马骡业已收集完毕,随时可以出发。”安金全刚坐下来,便有人来报。
“很好,你带人先走,我留下来等一等晋王,再收容下溃兵。”安金全摆了摆手,吩咐道。
“遵命。”来人匆匆而去。
不一会儿,城内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哭喊声。
武安百姓刚被劫掠了一遍,财货、粮食被收走。这还不算,丁壮也被大面积征集,补入五院军。
武安百姓不傻,知道这一去就再也不会回来了,因此哭哭啼啼,依依作别。
如狼似虎的晋兵挥刀砍杀了数人,这才带着财货、粮草、丁壮上路,向西而去。
安金全带着两千兵留守武安,一方面收容溃兵,一方面给晋王断后——晋王并没有要求他这么做,但安金全觉得做人要讲良心,晋王将他从部落里提拔出来,悉心培养,委以重任,这个恩不能不报。
这一等就等到了入夜。安金全正准备吃晚饭呢,城外突然传来了震天动地的马蹄声,不一会儿,数骑冲入城内,大声道:“快撤,贼骑数千,自南边而来,有具装甲骑。晋王已走奔山中。”
安金全心神大震,刚准备说些什么。去城东收容溃兵的军校也奔了回来,嘶声叫道:“狗山方向有贼步军杀来,应是经略军一部。”
“入你娘!”安金全直接将饭碗摔在地上,匆匆召集人手,出城逃窜。
说阴魂不散,还真是阴魂不散。追得这么紧,一点喘息的机会都不给,你这是要上天啊。
乱哄哄的兵马出了武安西门,直奔西山而去。几乎就在同一时候,大群骑兵从东南方向掩袭而至,晋兵一下子就炸了,早就是惊弓之鸟的他们作鸟兽散,借着夜色掩护,四散而逃。
而在东北方向,两条长龙正快速赶至。鼓声隆隆,震天动地,不知道多少夏兵正拼命赶来。
安金全带着数百人,且战且退。
“军使,上马先走吧。”亲将把自己的马让了出来,泣声道:“回了晋阳,别忘了照拂我一家老小。”
安金全破口大骂:“说什么胡话?一起出来的,就要一起回去。若不成,死一起好了,多大点事!”
亲兵听了,感泣不已,纷纷抽出刀剑,准备死战。夏军追击之时,他们仓皇跑路,但事到临头,眼见着跑不掉时,反倒没那么多杂七杂八的心思了。这么多兄弟在一起,就算死了,黄泉路上也有照应,怕个屁!
“安金全,洺州已降,你还跑个什么劲?”
“你一家老小都在洺州,今落入我手。夏王宽仁,令以礼相待,何不速降?”
“晋王、夏王约为兄弟,都是一家人,打个什么劲?你降了,亦不失富贵,切勿自误。”
“你忍心看着带了八年的老兄弟们死无葬身之地吗?”
“令郎安审晖、安审琦皆被执,小小年纪,怪可怜的。他们的生死,皆在你一念之间。”
大群骑兵围了过来,不紧不慢地兜着圈子。
安金全身边的数百军士以辎重车辆为阵,严阵以待。
夏军不想强攻,便使出了攻心计,以言语动摇安金全的抵抗意志。
果然,这起到了效果。
亲兵亲将们都看向安金全,沉默不语。晋王已走,他们没有必须死战的理由了,当然,若安金全决意死战,他们也跟着就是了。
旷野之中,惨叫声此起彼伏,那是夏军骑兵在轻松收割着溃兵的生命。五院军将士已经乱了建制,完全是砧板上的鱼肉了。
安金全的脸色在火光之中变幻个不停,提刀的手也微微轻颤。
良久之后,他泪流满面,掷刀于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