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国有使者运七十斛米来朝贡,也是在此上岸,但日本人不及新罗人多。”王师鲁说道。
“哦?何也?”邵树德问道。
“因为新罗人势大,日本商人便是想售卖货物,也得看新罗人答不答应。一般而言,日本货物多由新罗人转售。”王师鲁回道:“日本、新罗皆小国,但小国也有强弱之分。目前看来,似乎日本不及新罗。”
邵树德点了点头。
王师鲁不知道日本、新罗的实际情况,他只是依据登州境内新罗人的强势来判断,自然失之偏颇。
“新罗、日本货物,年售几何?”邵树德问道。
“不知。”王师鲁尴尬道:“勾当新罗所每年缴钱两万缗,历来如此。”
真要收关税,肯定不止这么多。两万缗就是一个固定数额,定然严重失真。
邵树德以前觉得淄青兵“没有骨气”,“不够死硬”,太乖了一点。现在觉得,如果淄青武夫也像魏博武夫那么跋扈的话,赤山浦的海贸生意多半做不下去,新罗商人的货物早就被抢光了。
这样也好,以后总是要对外做生意的,把人全吓跑了也不行。
“我欲在赤山浦设一新衙门,曰海关,专司征税。”邵树德说道。
海关这个词不难理解,陆地上的关隘本就有收税职能,海上当然也有关口了。
国朝在广州有市舶使,由清海军节度使兼任。市舶使的职责有三:第一、收税;第二、采买紧俏货物,垄断销售;三、管理外洋商人进献的贡品。
这三份职责都很有“钱途”。
收税主要是下碇税,没有明确的税率,按照唐时阿拉伯商人的记载,一般是十分抽三,也就是30%,比宋代中前期10%的税率高多了。
第二份职责的收入也相当之高。外洋商品嘛,尤其是香料这些,需求量非常之大,但市舶使会代表朝廷,与外商谈好价钱,提前买下,然后批发给大大小小的商人,转手渔利。也就是说,在一些高价值特殊商品上,只有市舶使有专卖权,其他人只能当二道贩子。
至于外商进献的礼品,主要归皇帝。阿拉伯人很适应,因为他们那边也有这规矩。
“海关只收一种税,曰关税。十分抽二,以吸引更多商徒前来做买卖。”邵树德说道:“赤山浦是第一个设海关的。那个什么勾当新罗所的衙门我看也没必要存在,裁撤算了,人员堪用的并入海关及文登县,不堪用的打发回家。”
王师鲁听了,内心之中毫无波澜。和他没啥关系了,裁撤就裁撤吧。
“侨居之新罗民户,以往可曾征税?”邵树德看向王师鲁,问道。
“不曾。”王师鲁答道。
邵树德点了点头。
这就还不如广州等地了,他们可是按两税法来的,对侨居大唐境内的阿拉伯商人统计财产,严格征税。
“登来密等地,沿海可有盗匪?”
“回殿下,现在少了,以前很多。”
“为何?”
“还是禁买新罗婢之事。”王师鲁答道:“长庆元年第一次禁买新罗婢,长庆三年正月,新罗使臣来后,第二次禁买,自然就没了。”
长庆元年三月,平卢军节度使薛苹奏,应有海贼,掠新罗良口,将到当管登来州界,及缘海诸道,卖为奴婢者。
穆宗听了后,下令禁止买卖。于是公卿将相乃至乡间土豪,纷纷遣散新罗婢。这些人的日子很不好过,“栖栖无家,多寄傍海村乡,愿归无路。”
还好大唐百姓对他们还不错,比较同情,给了一些人道主义援助,不令其饿死。
穆宗得知这种情况后,又下旨:“诸道傍海州县,每有船次,便赐任归,不令州县制约。”
就是让这些新罗婢搭乘贸易船只回返本国。
一头禁了买家,另外一头再打击“货源地”,兴盛一时的新罗婢贸易便渐渐消失了。
而伴随着这种奴隶贸易的结束,海贼也混不下去,日渐稀少,跑去日本那边打家劫舍了——他们若来大唐,估计也没啥好果子吃,藩镇武夫能把他们打哭。
“没有海贼也好。”邵树德苦笑了一下。
如果海盗太多,岂不是要建立海军维持秩序。老实说,他暂时不想花这钱,等过两年再说。
不过早晚还是要建立的。
听闻南方广州一带是有海贼的,登州、密州没有,纯粹是因为贸易额不够大。有些钱,很难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