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拣走藏在家里。如果任由溃兵和民间不法之徒收藏兵器,恐京城内趁乱作恶之事无法禁绝。赵桓顺从了他的意思,把兵器收缴起来,交到了金**营。
二月九日。宗翰向赵桓提出要借些粮米酒果之类犒军,他非常清楚京城里已经严重缺粮,所以开口并不大,只要米麦各一千石。赵桓不敢不答应。马上把京城中极其宝贵的粮食又送去了一些。虽未达到要求的数目,但其似乎很宽容,并不多加计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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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桓这些日子在皇宫中天天焚香祷告,祈求上苍怜悯,列祖列宗保佑。他虔诚地许愿,只要大宋能平安过这一场劫难,自己今后一定兢兢业业治理国家、勤政爱民、容纳直言、力戒骄奢!
可女真人却听不到赵桓的祷告,而是一步步的收紧了自己手中的绞索,他们在基本解除了汴京城中的武装后,又遣使送来一封书信,要求宋帝全面履行上次南侵达成的协议,誓书上白纸黑字地写着向金国献纳金五百万两,银五千万两,牛马万匹,表缎百万匹;并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镇。
赵柽是打心眼里不想给,但是如此形势下已经毫无反抗能力,可他还是把朝中重臣都召集进殿商议此事,其实也就是给自己找块遮羞布,说起来事情是大家议定的,借此逃脱失地的责任。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大家能说啥,很快给了金使回音,以中书侍郎陈过庭、防御使折彦质为割地使,马上出京办理割让两河之地的事宜。又拟派三十几个大臣拿着赵桓的割地诏书分头前往各个州郡,给当地的守臣传诏,命他们停止抵抗,开门献城。
可金使并不领情,他认为两河守臣之中,恐有心存侥幸、抗命不从者,国相元帅宗翰之意是可将两河守臣的家属暂时送到军营之中,待分割地界完毕之后送回。赵柽君臣闻言一个个面色凝重,即愤怒又无奈,只能应允!
十日,赵桓下诏,选派欧阳珣等三十六位朝廷官员去河东、河北各州郡传诏,办理割让土地事宜。开封府集合各地守臣的家属送往金营作为人质。诏命刚下,欧阳珣立即上书抗论——祖宗之地,尺寸不可与人,并请求赵桓立即召集群臣重新商议。
“国难当头,应当命各地守臣与金兵力战,纵然战败而失地,今后尚可理直气壮地收复;现在不战而割地,他日想夺回,岂不又被金人指责为背信弃义?”欧阳珣跪在赵桓面前,痛心疾首、声泪俱下诉道。
赵桓闻言也泪流满面:“朕岂不知将国家疆土割让与人,还有何颜面去见列祖列宗,朕此举实在是出于万不得已!”
“两河之地的确不当割让,但赵氏宗社和京城百万生灵危在旦夕,二者孰轻孰重?如今好不容易才求得两国通和。不可再…”一旁的宰相何栗劝道。
“误国庸臣,你身为宰相,大敌当前,谋划乖张,治军无方,致使京城失守,尚有何颜面立于朝堂之上!你万死不足谢罪。还敢出卖祖宗土地?”欧阳珣一听何栗开口,顿时额上青筋暴起,冲着何栗大吼起来。
“不要争吵了!”赵桓气得大叫起来,声音里带着凄厉的哭腔:“朕自从即位以来,国家无一日不是内忧外患。朕有何罪?受上天如此责罚!卿等自问,谁能为朕、为国家排忧解难?不割地。还有何策可退金兵?难道朕愿意担此千古骂名?”
群臣闻言,一个个地跪了下去。他们都知道,今天的大祸其实肇始于他的父亲赵佶,二十岁的赵桓从即位第一天起,就夙兴夜寐、日理万机,但就是无力回天…
赵桓抽泣了半晌,对欧阳珣道:“卿等无计可退金兵。那就即刻出发。国家过这一场浩劫之后,卿等再辅佐朕励精图治、富国强兵……”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十一日、十二日这两天,中书侍郎陈过庭、防御使折彦质以及欧阳珣等三十六位大小使臣相继出京,他们职务叫“割地使”。借宋朝皇帝之手让河东、河北各州郡放下武器投降,这是完颜粘罕计划的又一步,他也派兵跟随宋朝几十位割地使前往各地去交割城池。
最惨的是那些守臣的家属男女老幼几百人被绳子系在廊庑之下,昼夜呼啸的寒风把他们吹得瑟瑟发抖。饮食有时给有时不给。给也给得极少,一个个被饿得半死不活;被褥当然是不会有的,困了就一家人挤在一起坐在地上打个盹。
连日来饥寒啼号之声朝夕不绝,他们不敢指望能被释放,只寄希望于皇帝能求一求金国二帅,哪怕是能把他们关在避风的地方,每天能给几口热水喝也好!但这已经是奢望了。皇帝现在也没法管他们的死活…
而他们所欺叛的皇上赵桓这几天正忙于搜刮金银绢帛。完颜粘罕已经让使者给赵桓带了话:如果不能如数交纳金帛,那就纵兵下城,让士兵自已去取。曾一恍如重生的京城百姓又陷入了一片恐慌,东京城里的秩序又难以维持了。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赵桓和大臣们此时已经束手无策。赵桓连续三次下诏根括金银,根括的意思可以理解为彻底搜刮,以户部尚书梅执礼、开封府尹程抿、礼部侍郎安扶、工部侍郎陈知至充任东南西北四壁根括官。诏书上写着:
“大金军队已攻破外城,但敛兵不下,保全大宋社稷,全活一城生灵,可谓恩德至厚。大金军队风餐露宿,久经劳苦,理当犒劳。何况今日京城公私一切财物,本就已是尽归大金所有。京城官民应该竭尽全力,倾其所有犒赏金国大军。现已将国家府库财物献于军前,但深感数目太少,不敷支用。京城所有戚里权贵豪富之家均蒙大金再造之恩,从皇后开始,义当竭尽家财,不得稍有吝惜。现下令由开封府拘收财物,转送大金军前。有能率先竭尽钱财犒军者,由开封府奏报,朝廷可赏给官爵;如有藏匿不交者,将致使本朝对大金失去信义,当以军法处置。富贵之家如有隐匿钱财者,准许其奴婢告发…”
赵桓君臣对女真人是有求必应,却都没有识破其中的玄机,这一切都是宗翰正在实施的一个阴险缜密的计划。宗翰深知条件要一个一个地提,如果他一次性让赵桓断绝外援、交出马匹、交出兵器、交出粮食、交出府库,那肯定会逼得赵桓起来拼个鱼死网破。他每次提出一个条件,总是让赵桓觉得只要咬咬牙答应了这最后一个条件,灾难就会过去了。
所以赵桓一次次地妥协退让。他害怕破坏了和议召回赵构,首先就自己断绝了外援;现在又交出了马匹,便没有突围的能力,成了名副其实的瓮中之鳖;随后交出了兵器,大大降低了巷战的杀伤力;现在还交出了一部分粮食,很快东京城里的军民就会被饥饿彻底击垮,丧失最后的反抗能力!
可赵桓君臣还不知道,他们每一次的退让得到的唯一结果就是下一次必须做更大的退让,直到无路可退。现在除了康王赵构以外,一切都已落入女真人的设计之中,一切都是按着宗翰预想的方向在发展,随着水温的升高,大宋这只青蛙早晚被他煮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