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到底会是怎么想的呢?谁又知道呢?
曹闰和张温非常理解冉闵的想法,自家这位主公在血雨腥风中厮杀多年,自然对任何一个旁人和别的势力都会先有六分怀疑。 北府势力远比自己强大,要是他心存不轨,先假意于魏国修好。 然后再和燕国或者其它势力一举合围邺城,也不是没有可能的。
曹、张两人从心里都赞同魏国和北府联盟,哪怕是暗中地暂时联盟也可以,魏国太需要生息修养的时间了。 但是看到冉闵这个态度,曹张两人又不好再继续劝下去了。 他们都知道冉闵的个性,说好听点是倔犟,说不好听的就是自负。
“同北府联盟是我们魏国不错的选择,如果北府的曾镇北愿意同我们联盟的话。 我也不反对。 ”在沉寂中思量一会的冉闵突然改口道。
曹张二人顿时松了一口气,他们知道冉闵虽然自负,但是好歹还有些眼光,要不然也不会扛到现在了。 他们也听出冉闵地无奈了,同北府联盟不但是魏国不错的选择,而且是唯一的选择。 东边的青州,那个贪婪的段氏鲜卑是靠不住地;南边的周国,靠得太近了。 加上苻健这个人大家都清楚,太危险了,而且现在就算和周国联盟,也只能获得精神的支持,有什么用。 西边的北府虽然归属江左,但是天下人都清楚他地自治性。 他要是想和魏国暗中联盟,江左就是知道了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也只有干瞪眼。
虽然冉闵的语气中还有要北府首先来求着魏国联盟的意思,但是只要他松了口。 具体的操作还不容易。
“陛下。 臣请旨秘密前往并州一趟,现在。 马上要春耕了,魏国各地不但粮食不够,就连粮种也缺少。 我们必须要购得一批粮种回来,否则今年的收成又难说了。 ”张温立即拱手说道,然后看了一眼冉闵,发现没有什么“不良反应”,于是继续说道,“臣在并州时可向北府并州刺史转达陛下的意思,看北府是否有结盟的诚意?”
冉闵点点头说道:“如此甚好,我修书一封,你到并州之后看是否可以转交给曾镇北。 ”
“领旨!”张温和曹闰不由心中大喜,拱手齐声答道。
“但是现在我还是要领兵北上,与燕军决战一番。 ”冉闵接着地一句话又让曹张二人差点没晕死过去了,怎么自家主上还是这个打算呢?
“陛下……”曹张刚开口就被冉闵挥手打断了。
“我知道两位爱卿都是为了魏国和朕。 ”自从襄国大败之后,冉闵改变了很多,对属下的臣子也宽容和客气很多,“但是你们想过没有。 同北府结盟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难道我们就任由燕军席卷整个冀州吗?如果我们打上一个胜仗,我有何颜面去和北府结盟。 ”
曹张听明白了,冉闵还是在忌惮北府,他希望能同燕国打上几个胜仗,这样和北府结盟的时候才能腰杆子硬一些,说话气粗一些。 要是等燕军都打到家门口再去和北府结盟,那跟乞求有什么区别?
看着曹张两人的脸色,冉闵笑了笑说道:“原本我打算帅军与燕军决战,如果老天眷顾,我能一举荡平幽州,活捉慕容俊,那魏国就再无大险了。 ”
说到这里,冉闵的语气有点无可奈何:“这是我们迫不得已的下策,慕容鲜卑能纵横幽平诸州,自然有他的实力。 但是我们孤立无援,与其坐以待毙,还不如博一博。 但是现在我们与北府联盟地机会很大,犯不着孤注一掷。 ”
说到这里,冉闵看到曹张两人地狐疑的神色,想了想便开口道:“上月,有一名北府商人托内史黄门沮种递上一封密信,信是北府新任并州刺史甘芮书写地,说他非常佩服我在邺城河北大杀羯胡的壮举,说有机会的话愿意相会面谈,共商讨贼驱胡事宜。 ”
看到曹张两人脸上惊喜的神情,冉闵继续说道:“开始的时候我只是半信半疑,今日听到张卿的一句话,突然想明白了。 “
“敢问陛下,是臣的哪句话?”张温问道。
“你说北府没有出兵河洛,应该是江左猜疑忌惮。 我突然想明白了北府为什么要与我魏国联盟。 ”冉闵答道。
看到曹张还在那里期待地倾听着,冉闵继续说了下去:“北府与我等联盟是为了让我魏国挡住燕国南下。 想他北府,不愿出兵中原是为什么?要是收复河洛,平定中原,那么天下共主晋室就要重回宝座,而北府的那些地盘你说还?还是不还?要是依我的想法,我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凭什么让江左司马来享受,他何德何能?”
冉闵越说声音越大:“正是这样,北府干脆就不介入收复河洛,调头去打并州和朔州,那些地方和江左隔着千山万水,江左就是流口水也只能干着急。 对于北府来说,中原最好保持现在这个状态,河北由我魏国占据着,河南由周国占据着,强势的燕国被挡在幽州关外,江左在豫州徘徊。 ”
“你们不觉得吗?”冉闵最后反问道。
曹张连忙拱手道:“陛下圣明。 ”
冉闵说完之后得意地点点头,意气风发地说道:“想北府曾镇北不过是一西域落魄世家子弟,得天时趁乱而起,北燕慕容原是东胡小酋,得地利借势而盛。 今我盘踞中原,得天命而行,只要拢聚人心,必能以人和而雄世。 待我大破北燕,再与北府暂和,借得时机调养生息之后,定能扫荡众雄,靖平四海。 ”
听到这里,曹张知道冉闵出兵冀州已经是不可能改变的事实,于是只好无可奈何地说道:“陛下受天运,当有永昌。 ”
二月初六,冉闵留太子冉智守邺城,亲自统率精兵五万,大将军董闰、仆射刘群、部将刘安、刘崇随行,直奔冀州。
但是临出邺城城门时,司徒刘茂、特进郎闿相跪于冉闵马前磕地哭道:“陛下此行,必不能还,还请陛下留步停行。 ”
听到这里,冉闵不由大怒,正要发火,但是突然想起襄国之战的教训,不由压下怒火,呵斥了几句:“尔等愚钝之人,怎么能知道我的谋略呢?拖下去,不要误了大军行军!”
被拖到路边的刘茂和闿相相对哭道:“此战必败,我等何必在邺城坐等胡人白虏的毒手呢?”于是同时从城楼上投身下来,落地身亡。
一滩鲜血,两具尸体,为魏军的北上蒙上了一层不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