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待个几年,接受劳动带来的精神洗礼。
公开披露不行,与少数遴选出来的对象进行私下接触如何?
一样不行。
有线电信技术对场地和器材的要求比较大,无线电设备开机后的信号则会引起帝国方面的注意。考虑到“作秀”期间必须全程演示如何使用通讯设备,如何有效利用情报,以上过程绝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完成,也就是说,在帝国境内绝无可能进行展示。至于在外国展示,则要面对帝国专利制度,在巨额罚金面前,没几个人敢于冒险。
明的也不行,暗的也不行,是不是意味着只能就此作罢?
恐怕也不尽然。
“首先要展示明确的、可以带来利益的结果。”
说是追求也罢,说是趋利也罢,人们总是会对能快速带来利益的东西感兴趣。这也是为什么古往今来有那么多的教训,却总还是有人抱着一夜暴富的美梦一脚踏进那些被翻来覆去玩了千百年的诈骗陷阱,落得个血本无归、倾家荡产的结局。
罗兰不是职业诈骗师,但他跟在李林身边的那些日子里可是见多了财团如何使用这套手法去行销新技术或是发行金融衍生工具,可以说对这一套的利弊,他已经了然于胸。
第一步是展示明确的可观的利益,第二步是吸引投资,第三步是取得初步成果,将利益反馈给最初的投资者,第四步是用丰厚的回报吸引更多投资者……以此类推形成循环。
听上去有点像是庞氏骗局,但不管是骗局也好,正常投资也好,大致流程都是这样,再说投资本来就有风险,一些垃圾项目和骗局的区别更是可以忽略不计。关键不在骗子的骗术有多高明或是推销员的口才有多好,重点在于被骗者或投资者是否足够理性和专业知识,是否能抑制自己的贪婪。
“通过共和国这三年来的种种,我已经可以确定,要想让民众理性的使用自己手中参政、议政的权力,首先应该改善民众的生活水平和受教育程度。只有这样才能降低他们被民粹势力和极端主张绑架的可能性。”
只是降低,不可能杜绝。
共和国和帝国内部的极端主张者里都不缺少受过高等教育的知识份子和大学生,在个别组织里还是主力。可以说民粹和受教育程度固然有关系,但并不绝对。受过高等教育的一样会被民粹蛊惑,自陷其中而不知,只是民粹大军中,知识水平高的群体相对较少罢了。
“民粹不可能杜绝,民族主义也一样。提升民众的知识水准固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指望每个人都能理性、无私的思考问题并将思考的结果用手中选票表达出来,可能也是遥遥无期的事情。可这不是拒绝任何变革,就连可能性和希望也予以抹杀的理由。”
诸国上层和李林都是期望世界不发生任何改变的保守势力,只不过一方是基于自身利益考量,另一方则是基于神意和“如何确保世界和平与永续运行”这一课题。从目的本身来说,李林显然要无私的多,称为高尚也不为过。可以结果而论,李林创造出来的新秩序却是一种极为恶劣的成果。
理性主义、现实主义、功利主义、马基维利主义、社会达尔文主义是新秩序的最核心组成部分。可以说新秩序是一种基于科学和理性构筑起来的秩序,其本质是非感性甚至反对浪漫主义、人文主义之类“感性思考”的。用直白一点的话来讲,就是一板一眼、没有人情味的思维方式。
罗兰批判这种思维并不仅仅是因为其没有人情味或扼杀可能性。平心而论,新秩序有其优势,尤其是行政效率、官员清廉、推广科学技术、集中力量发展国家、最大限度的实现全民社会福利等方面,帝国之外的任何国家都无法像帝国那样快速且深入的执行。可以说正是财团、亚尔夫海姆点亮了科学的明灯,为闭塞了近千年的黑暗时代投下一道亮光。
然而这道亮光固然给人光明,却不给人温暖。虽然驱走黑暗,却不能照彻人心。
且不谈功利主义与实证主义对人性的冷漠。也不谈“科学可以解释所有的事情,却无法理解所有的事”这一事实。光是新秩序对人性、个体的彻底否定,用功利的快捷与技术的便利来抹杀整个世界的感性这一点,罗兰就无法忍受。
作为一个人,一个不像自己所见过的任何一个人,与世上任何一个人都迥然不同的人,拥有自我和感性的人。罗兰发自心底的明白,自己和新秩序绝不相容,也绝不可能放任新秩序的洪流就此吞没世界。
这一局他非赢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