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哪一国乃至哪个世界的海军,几乎都有一点迷信,都很相信运气。而且运气确实在海战中发挥着重要的作用——运气好的时候,一艘战舰几轮齐射就能把炮弹送进敌舰的弹药库,引发惊天动地的连锁爆炸。运气不好的时候,几架老掉牙的双翼鱼雷机发动一轮攻击就能卡死战列舰的舵机,让战舰等着被围殴至死。
高尔察克现在的运气好的发烫,他已经撞沉了一艘阿尔比昂的巡洋舰,并且在四轮齐射中命中敌舰上层甲班,引发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灾难。
望远镜里,卡伦号的甲板爆出一团火光,接着迅速变成一系列大大小小的火球。接着火光,高尔察克能看见阿尔比昂人的惨状——受惊失控的飞兽、手舞足蹈的火人、拼命救火的水手、还有被惊恐交加的水手们倾倒进海里的弹药。
最后一样东西让高尔察克感到不可思议,战舰堆满武器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但连甲板上都摆上那么多火药桶纯属作死。
“要是能再来一炮……”
海军上校不无遗憾的呢喃,阿尔比昂人已经断绝了让他欣赏烟火的机会,甲板上的火势得到了控制,危险物品也全倒进了大海。
叹了口气,很快他又振作起来,恢复冷酷坚毅的面孔。
“掉头,我们去皮劳水域。”
副舰长点点头,跑到传声筒旁边大声复诵命令。
海面上还能扑腾的人类已经不多了,为了王家海军的颜面。为了替死去的同伴复仇,卡伦号将会变得无比疯狂。继续呆在敌人大炮射程范围内不是明智的主意。
忘我号刚开始脱离,炮弹就砸了过来,顾不上捞起同伴的遗体,卡伦号迅速掉头展开追击。
由于设计时就充分考虑了高速航行的需要,刚才的火灾又没有波及船帆,卡伦号一点点拉近和忘我号的差距,上层甲板的火炮调整炮口,在驱逐舰四周制造一个又一个水柱。
不论打中哪里。这条在水里泡了20年以上的老爷船都会很快沉没,万一不幸命中尾部的水雷,那么全船将士将在瞬间被送到母神身边。
阿尔比昂人看起来稳操胜券,却丝毫不知,自己正大踏步的冲向死亡区域。
忘我号的值班军士敲响船钟,除了操浆和操炮的士兵,所有人集合在甲板上。
“脱帽。”
副舰长斯捷潘科夫少校带头摘下了他的军帽。身后的官兵摘去军帽,和他们的舰长一起半跪下来。在他们的前方,一个水手正捧着三副画像肃立。
母神、护国熊神圣格奥尔基、沙皇小爸爸在镀银画框里睥睨这群虔诚的士兵。
摊开《正教圣典》小册子,高尔察克庄重的吟诵出声:
“万能之主,彼之救世主。”
每个人都虔诚的低着头,在他们已经做了一切能做的事情。剩下的唯有将性命托付给掌控命运的全能之神。尽管心中还有遗憾、不甘和烦躁,此刻却全数让位与安宁和虔诚。
“宽恕微仆,求聆听,求保护,宽恕我们的罪过。”
呜——轰!
炮弹的弹着点开始靠近。阿尔比昂人似乎找到了准头,毁灭和死亡一点点接近小船。
“敌人在身边欲毁灭我们。求救世主,赐荣光,以你之名。不能让敌人说‘看,神已经抛弃他们‘。你是我们的真神,亦是世人的。我们是受你保护的人群。母神,永远赞颂你。”
湿漉漉的额头轻触圣像,诵完短短一段祈祷文的时间里,忘我号的上层甲板至少洗了三次冷水浴,现在甲板上没人是干的了。
随着高尔察克“诚心所愿”的祷文结尾,甲板上响起一片“诚心所愿”的低吟,快速划了个十字,船员们起身,回头望向他们的死神。
卡伦号的船身被熏烤的痕迹还留在上面,看上去有些狼狈,但在夜晚的背景衬托下反而更显狰狞。寒风将听不懂的语言送过来,尽管内容不明,但听的出来,阿尔比昂人很高兴。他们发出的笑声和基辅大白猪一个样。
下一次炮击可能就会死,抱着这样的决心,忘我号的船员死死盯着不断逼近的巨舰。
然后,他们看见了。
毫无预兆,一条粗大的水柱从卡伦号的舷侧升起,那条水柱是如此粗壮,迄今双方炮弹激起的水柱根本无法与之相提并论。卡伦号就像被一只无形之手托起,巡洋舰的舯部像拱桥一样高高凸起。接着在一系列刺耳噪音中,船头掉了下来,接着微弱的光线他们能看见船舱结构,甚至能听到有人落水前的哭喊。还来不及反应过来,断成两截的舰船狠狠砸回水里,激起的浪花甚至超过了桅杆。
“是我们的水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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