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原本空间中回荡着的,源自达摩的磅礴气势,已经彻底消失。
“洗心、褚茗,你们两个,去把任昊杀掉。”
楚翔如是,缓缓说道,平静的语气,和先前并无两样。
剑洗心自是无有意见,褚茗亦是笑吟吟的承了下来,唯独楚影,额间一滴冷汗滑落。
“那个,队长,我还是同他们一起去。”
莫名其妙,楚影竟然主动请战,而且这声队长,亦好似他第一次叫出口。
剑洗心眉头一挑,褚茗一脸可有可无。
楚翔侧目,木然的眼神盯着楚影,叫人毛骨悚然。
“你怕我?”
楚影神色略变,却没有回答。
“准。”
楚翔身形一动,破空离去。只留下了三名面面相觑的,零小队成员...
..........
“你还记得害怕,所以你终究差他们一筹,为了一次机会,就必须赌全部。”
“我也懂得害怕,所以我终究看不透他,也许这对我,也是赌全部的唯一机会。”
“对于前世,对于无数纪元之前,你还记得多少,我又还记得多少。”
“倘若,我的存在,只是为了他人嫁衣,那又何必让我去做什么主角。”
“我和你,其实一般可悲。”
“但仿佛,我记得,曾经给自己留下了无数可能。”
“那为何,一次次,我总是以同样的失败告终...”
前世,今生,来世。
本我,执我,情我。
忘情不是无情,天道忘情,却非无情。
若从来不曾有过感性,便是绝对的理智,难道就一定能脱得出轮回?
但若始终被那一丝执念牵绊,但若从最开始就迷失到了感情中,又如何可能超脱。
知情后离情,有情而忘情,哪个更易,哪个更难。
我,始终不知。
为何,我总是以失败告终。难道真的只是差了,一点点机缘。
那么,这一次,于我而言,确也是堵一切的唯一。
但又为何,你竟会怀疑我,我竟会,不信任你。
我们本自一体而生,为何,却没有了最初的默契。
我们的记忆,本该是互补的,然而,我怎会觉得彷徨...
帝俊,蚩尤...
不应该啊...
是我记错了,又或者,我早已,记不清晰。
我不知道,我只懂得,不论如何,我都不会,绝对、绝对不会为他人做嫁衣。
你是本尊,我也,不甘心,只做一个执念!
近乎无情,并非绝对无情。因爱入魔,也非真就是魔。
只是,一体同生,难道就一定要分个主次?
传说中,圣人有三尸。但这三尸,只是某种寓指,而非真个化身啊!
你我他,俱是同源,为何,就定要以你为主!
我是执念,偏偏,我早已不只是一个念头!
..........
略显潮湿的溶洞,凡人久居必定要体弱多病。
一张草席,一柄长剑,一坛美酒,这就是全部。
“好剑。”
楚翔看着盘坐在席子的独孤求败,如是说道。
独孤求败此刻正坐在长席左边,右面,却空着。
席子中间,用一坛子香气四溢的美酒隔开。
显然,独孤求败在等人。
独孤求败睁开眼睛,眼神微微有些颤动,那是期待,是期盼,是兴奋。
终于,来人并未让他失望。
一道颀长身影,一袭白衣加身,仿佛一柄雪藏在鞘中的神兵。
独孤求败没有在意楚翔过于俊美的外貌,没有在乎那一双令常人不敢对视的空洞眼眸。
他的眼里、他的心里,只有那样一个如剑的人,那样一柄,握在来人手中仿佛虚幻的长剑。
“剑好,人更好。”
独孤求败如是回答,伸手做了邀请的姿势,示意楚翔坐到他身旁。
“有人、有剑、有杀意,如此良辰,岂可无酒。”
“酒,是我从另一个至高位面带回来的酒,那里,比传说中的仙境更加富饶。但为了得到这样一坛子酒,我杀了十万八千六百九十七名武者,绝了三十六个凡间武林道统,又被一大群高手联手布阵轰回了老家。此酒,可入君眼?”
楚翔一愣,似是没有料到这样一坛酒,这样一个人,还有如此惊醒动魄的故事。
依言坐下,将“流云”横在膝,楚翔拍开了封泥,一股醇香立刻冲天而起,刹那布满了整个空间。
“好酒!”
楚翔豪饮了一口,只觉一道庞然灵气自腹中冲入丹田,极少出现情绪波动的他,也不禁出言赞叹。
这样一口,可抵地仙十年苦功!
“第八高等位面?”
独孤求败剑眉一挑,似是有些意外。
佐着凛冽的杀意,亦是大口灌入喉中。
“第八高等位面。”
平静的语气,显然,已经将异色压下,对于对方能够猜到,不再为奇。
就这样,你一口,我一口。两人对饮着,杀气亦被酝酿的愈来愈浓。
“嗡!!!”
就在杀气即将达到顶点之前,独孤求败席前的青锋长剑,竟然自发鸣动起来。
这一声剑鸣,仿佛龙吟虎啸。
“砰!”
两人正待交换的酒坛,整个裂开,小半壶美酒就那么洒在地,空气中本就浓郁的醇香,酿到了极点。
独孤求败有些惋惜的看了看浸入席间的酒水,平静的扫了一眼楚翔膝巍然不动的“流云”,收回了递坛的右手。
左手搭在青锋长剑,似是在抚慰。
杀气稍泄的独孤求败,淡然看着楚翔,后者平静的注视着前方。
那里,是一道屏风。
巨大的屏风,挥着一片瑰丽山河,那雄浑的气势,好似要脱画而出!
“剑化?”
独孤求败忽然问道。
楚翔移转了目光,盯着独孤求败,伸出了左手。
“锵!”
如同神兵出鞘,楚翔的左手,竟然整个变成了一柄神剑。
剑尖、剑脊、剑刃。
那流线型的剑身,除了没有剑柄,这分明就是一柄万锤亿炼的神剑!
横在楚翔膝前的“流云”,忽然光芒大作。
独孤求败羡慕的看了楚翔一眼,摇了摇头。
他的心境,第一次出现战斗之外的波动。
“我感觉得到,你辟了空间。莫用空间之力,如何?”
诚恳的请求,楚翔却能听出,这并非是畏惧,而是一种虔诚,对于剑客拼性命相搏之战的虔诚。
“好。”
没有拒绝,也无法拒绝。作为一名曾经比之独孤求败更执着的剑客,楚翔不可能去拒绝。人以诚待我,我又怎能,以诡诈欺人?
独孤求败眼前一亮,他看到了一方美奂美仑的空间。
空间中,风和日丽,鸟语花香。那百花丛中,盘坐着一名闭目苦修的娇羞红颜。
“如此,便好。”
独孤求败站起身来,随手拔出青锋长剑,倒拖着剑身,朝着那副绘着巍峨山水的屏风走去。
“达摩,是否已死。”
走到屏风之前,独孤求败忽然停了一下,如是问道。
“是。”
楚翔同样站了起来,摩挲着心意相同的“流云”,似在擦拭。
一步踏向了屏风,那张布帷,竟然好似一只张口的巨兽,将独孤求败整个吞了进去。
“不要,辜负他的成全。”
独孤求败的声音,在楚翔耳边响起。
楚翔木然走向了屏风,淡淡自语。
“成全我吗...”
“难道,真的只是为了让我和你,公平一战。”
“又或者,你我其实都不曾懂他。”
“但他死了,退出了舞台,而我活着,这就是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