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神通的。听说这次为大疫做准备,也是夫人一条条定下的,写了册子让各县执行呢。”驿丞口沫横飞,连说带比划,把听说的消息讲得绘声绘色,仿佛跟亲眼所见一般。
皓轩吃了一惊,这还是自己认识的涵因么,没想到三年没见,她竟然成了百姓嘴里的菩萨,问道:“那位夫人医术很高超么?”
“那位夫人说自己不会医术,她也并不给人看病,只是碰到了将死之人,动了恻隐之心才救人性命。这边寺里的大师说,这就是缘法。”实际上缘法什么的,也是听过往的旅客说的,驿丞也是似懂非懂,只是觉得这个词显得很高深,所以拿出来卖弄。
却恰恰触了皓轩的心事,心里想着,她既有那么多的缘法,为什么老天却不分给自己一份呢。这样想着,心中一痛,差点滴下泪来,又笑道:“可是我看这些法子别的地方也没有用过,难保百姓们愿意听从啊。”
“开始是这样,你说谁愿意让自己家人死在诊疗处里,不过都督派人督促,如果执行不力,就要处罚管这块的里正,如果一个县都不执行,就要处罚县老爷。那还有人把病人藏在家里,就是不上报,后来大家看这次的疫病太厉害,家里染上一个,不赶紧送出去,一家子都要染上,所以也就送去了。还有,所有染病的都要火化,有的家不愿意火化,拦着差役不让拉走,都要抄家伙干起来了,后来,是这位夫人说动鸠摩罗什寺的高僧,到各县寺院里头说服各寺的住持,给火葬之人做法事超度,大家才愿意了的。”驿丞笑道。
“鸠摩罗什寺竟然愿意出面。”虽然做法事有功德,但想要统一组织起来,非得是有威望的高僧才行。
“这次出面的是空净大师,他是现在鸠摩罗什寺辈分最高的法师,人家都已经闭关了,因为这场大疫出关,那位夫人斋戒三天去鸠摩罗什寺祈福,磕了一千个头许愿。空净大师被夫人的诚心感动,所以才特地出面的。他说这是佛与夫人的缘法。”驿丞说道。
“我过来这一路上,听说有个姓黄的道长,成立了一个天圣教,好像四处都有信徒。不知道这里有没有?”
驿丞摆摆手:“嗐,那帮人啊,他们过来过,有一家信了他们,不肯把患了病的孩子送到诊疗处,让这些人用符水治疗,结果那家三个孩子全染病死了,那帮人就被轰出去了。这边的太清观也设了法坛,官府把病人送到诊疗处,那一家子都要关在家里头十天,太清观的道士就回来施法贴符,死的人比那个天圣教少多了,谁用得着他们。”
涵因深知这个时代宗教的力量,什么黄巾起义,什么后世白莲教都会在这种时候冒出头来,装神弄鬼迷惑愚昧的百姓,最后酿成打乱,她一听说别的州县出来天圣教的事情,觉得很危险,而且信仰这种东西,一旦形成了,想要把它们打掉,那代价就很巨大了。只有官方先利用起来,对其进行控制,才不至于酿成大祸。
皓轩和驿丞聊过,心里又惊又叹,他真的不敢相信,这个在驿丞口中的菩萨转世,就是自己青梅竹马的表妹,不过短短三年时间,她竟然被百姓如此传颂。之前他也听说了涵因在吐蕃人打来的时候,坚守姑臧,鼓舞士兵抗敌,但事情传到他耳朵里的时候,也并没有什么具体的事迹,他只当是她的坚强和勇敢。
而真的到了这边,亲耳听见这些生动的讲述,他真的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是不是听错了名字。
一时间百感交集,喜怒哀乐怨五情交杂,喜她如此聪慧,在百姓间名声如此之好;怒自己七尺男儿却虚度光阴,至今一事无成,哀她已有良人在侧,她出主意,李湛执行,两人配合无间,可谓是夫唱妇随,乐即将见到她,可以亲眼看看她如今可安好,怨则是埋怨老天,不肯成全他俩的缘分。
思来想去,只觉得自己如今早已配不上她。再走两天就会到姑臧了,再过两天,就要见到了她了,皓轩莫名的紧张了起来,该对她说些什么呢,谢谢她给自己送的药,问问她过的可好,看看她的孩子有多可爱,各种思绪在皓轩的头脑中翻滚着,平日里交际应酬,妙语佳句信口拈来,此时却觉得词穷。好容易打了一篇腹稿,却又觉得不满意,推翻重来。
如此辗转反侧,不知不觉竟到了早上,他才发现自己一夜未眠,心里暗叹:人都说近乡情怯,我确是近人情怯,涵因啊,未见你已揪心至此,见到你,我又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