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县出现死伤过半、到处都是死人的可怕情景,不知道要好多少倍。李湛命令各州县不准让人口自由流动,进城、出城都受到限制。尤其是商队,只准出,不准入。不过像现在这种情况下,商人也没办法做生意了。
涵因只看过一个发病的人,就知道是鼠疫了,在这个没有抗生素的年代,这些人基本上九死一生,只能靠自身的运气了,涵因对孟先生的医术虽然十分佩服,但是从来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她只能反复嘱咐那些护理病人的人,做好预防,病人吐出的痰液,呕吐的东西必须仔细处理,他们自己也要小心。
都督府也是一片紧张,厨房、仓库查了又查,绝不放进一只老鼠。所有的仆役下人也都尽量减少出府。厨房的院子里,专门架起了一个大锅,里面煮着各种杯盘餐具,它们都必须煮过才可以用。每天地上都要撒上石灰。
涵因捂得严严实实的,去过诊疗处一次,还是让慕云惊吓不已,如果涵因也患了病,那就出大事了。
涵因很早就把自己的这套方案给郑钦送过去了,让郑钦千万多加小心,尤其是现在崔皓华还在怀孕,更是不能有半点闪失,现在疫病横行,也不好再来来回回送信,她也不知道郑钦有没有听进去她的话,让她担心不已。
而李湛则在忙着督管军队,二十万人,军营人员密集,一个发病的,就可能牵连一堆人,因此李湛特别紧张。这些日子都在军中巡视,督促他们按照规范做。所有的兵营都重新打扫,撒上石灰,所有的被褥都要重新换洗,晒过才能再用,所有的士兵都必须洗澡,洗头,身上不能有虱子跳瘙,这一点是涵因特意叮嘱的,这让那些脏臭惯了的大小伙子们很不习惯。
一有发烧、咳嗽迹象的全被拉去伤兵营隔离了起来。
李湛数日未归,这天终于回了家。涵因看着他疲惫的样子,笑道:“怎么样?”
“真是提心吊胆的,别的州县的公文都送过来了,情况很糟糕,公文上写的还是尽量往小了说的,据我估计县城之中怎么也得死了一小半人,我问了那驿夫,说有的地方,整个村子都没有人了。跟他们比起来,咱们虽然多花了些银子,好歹没出大事。”李湛苦笑。
“咱们已经尽了力了,我把该注意的事情,都写了下来,还让书馆的人抄写了之后送去,看起来没有什么人听啊。”涵因冷笑道。
“尽人事听天命,他们不肯做,咱们也没办法,这次咱们凉州没事,多亏了夫人。”李湛笑道。
“多亏了孟先生吧,如果不是他先发现开春必有大疫,咱们没有准备,仓促应付,比那些州县也好不到哪去。”涵因笑道。
“是啊,不过,说起来,孟先生也是因为伤兵营做的好,才过来的。”李湛仍然把这件事归功于涵因。
涵因问道:“孟先生的方子如何,有没有效果。”
李湛有些失望的摇摇头:“十个里头能救活两个吧。”
“已经很不错了。孟先生的医术真的很高超。”涵因夸这个话是真心的,因为鼠疫这种烈性传染病,在后世抗生素齐备,医疗发达的情况下都很可怕,更何况中医那些草药,在这种急病面前,中医实在没有什么优势,能够起些作用已经超出了涵因的期望。
“也不知道会不会传到关中去,也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又跑到洛阳去。”李湛对上一次长安时疫,逼得皇帝跑到了洛阳避病气这件事记忆犹新。
涵因冷笑:“不管去不去洛阳,现在皇上应该在想怎么写罪己诏吧。”这个时代,想疫病、地震这种灾害,都意味着上天示警。皇帝是天子,出现灾异,自然是皇帝的错。因此,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要么皇帝下罪己诏,要么就是换宰相,皇帝现在还不能缺了陆宪这样的老臣,那就剩下罪己诏和大赦天下了。
“就算下了罪己诏,疫情也结束不了,你忘了,《六韬》里说:人主好聚敛,人则多疫死。现在看来这话一点错都没有。皇上不如把钱直接兑换成粮食,分给百姓们,也许还能减些灾。”李湛现在对皇帝已经全然没有曾经的那种敬畏感,皇帝一个人吞下那笔巨款,却只顾着修缮宫殿,犒赏天武军,让李湛觉得十分不爽,因此找个机会就要抱怨一下。
涵因笑道:“我可不希望长安出现疫情,否则的话,谁还会去玩马球呢。”
李湛一阵无语,捏了捏涵因的脸蛋,失笑道:“哎,这都什么时候了,你居然还在担心马球能不能赚得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