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脸诧异的陆宪对面坐下,把帷帽的黑纱撩起:“陆相近来可好?”
陆宪见到她,便是一愣,随即笑了起来:“原来是郑姑娘,哦,不,现在该叫郑国夫人了。”
“陆相客气,寄悠是我的好友,我也一直把您当长辈,您还是跟从前一样称我的小字即可。”涵因笑道。
陆宪把手中的杯子放下,笑道:“寄悠嫁人之前,你还常来看她,我自然也是把你当孙女辈来看,郑国夫人不会怪老夫托大吧。”
“不敢。”
“既然是这样。容老夫以长辈的身份来劝郑国夫人一句,这个地方可不是你一个女子该来的。”陆宪挑着眼皮看着涵因。
涵因笑道:“听说陆相当年为了给自己的好友伸冤,翻墙跑进巡查御史的驿馆,如今陆相身居高位,怎么反而迂腐起来了。”
“哦?老夫当年的莽撞事,郑国夫人倒是清楚得很。”陆宪捋捋胡子。
“陆相的计谋决断,天下谁人不知。”涵因看着他:“何况,我这次是为陆相解决问题来的。”
“哈,你这个小女子口气倒不小,你有这个时间来解决我的问题。不如赶紧去找找你的孩子。”陆宪有些愤怒,心想自己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让一个女子来解决了。
涵因笑道:“陆相显然不信任小女子,不过陆相可对衡山侯杜胤之事还有印象?”
陆宪一挑眉:“你知道的倒多。”
“杜侯安然赴死。那时陆相手里拿到的东西,正是小女子一手操办的。”涵因看着陆宪,丝毫不为他的轻视所恼怒。
陆宪眼中的诧异一闪而逝,随即笑道:“看来你知道的不少,那你知道老夫现在想要什么?”
“西北大军一事。应该搅得陆相很心烦吧。”涵因笑道。
陆宪笑道:“西北大军这件事,朝中上至皇上,下至臣工,有哪个不烦。”
“陆相烦的并不是自己缺了一个大将军……”涵因看着陆宪。
“哦?”
涵因接着说道:“陆相的根基在江南,能在西北大军插一脚是和杜胤合作之后的事情。”
陆宪将杯中倒上酒,抿了一口:“既然你知道。何必来找我。”
“但是这件事情却足以动摇陆相的威信……”涵因笑道:“柳相对您动了手,别管他的本意是否是针对您,但您却对他没有什么好办法。那么跟从您的人会怎么想。恐怕会觉得您才保不住他们的利益吧。柳相今天踩了您一脚,明天就会踩第二脚,那时候,陆相在朝堂上可还有立锥之地?恐怕所有的人都会渐渐依附柳相吧。”
陆宪在官场摸爬滚打数十年,如今被一个年轻女子一语道破心思。心里很是不舒服,冷笑道:“你不过是为了李湛活命来跟老夫故弄玄虚的。”
“我的确为了让李湛活命。不过却并非在陆相面前说大话。”涵因不疾不徐的说道:“单凭陆相你现在的实力,是拿不下柳相的。”
“难不成你有这实力?”陆宪面露嘲讽。
“我虽然没有这个实力,有一些人却有这个能力,不过我想他们现在正苦于对西北大军插不上手。如果陆相可以借他们的力,那么拿下柳相不成问题……”涵因笑道。
“哦?”陆宪眯起眼睛:“什么人?”
“自然是此刻想尽办法对付柳相的人……”涵因笑道:“你们最终的目的都是柳正言,只要柳正言被拿下了,自然不需要在用李湛了。”
陆宪早就知道她说的是太监,冷笑道:“自古内外交通是犯大忌的。王达就是因为这个被世家排斥。那个刘胜,因为皇上现在还要用他,等到这件事情过了,你看皇帝还会不会像之前那样信任他。”
“所以陆相不能亲自出面,还要尽力跟他们撇清关系,也正是因为如此,陆相一定会需要有人来做这件事。”涵因看着陆宪,目光中充满着自信:“不仅仅是去做而已,而是要做成。”
“呵,能做这件事的人千千万。我为什么要相信你一个女娃娃。”陆宪把头别向窗外。
“现在不少人盯着缉事府,皇上也怕太监与人交通,若随便什么人贸贸然上门,都会被人怀疑,那么陆相也早晚会被牵扯进来,而我本来就要为李湛的事情奔走,去找刘公公,别人也会认为我是为了我家老爷上下疏通……还有比我更合适传话的人么……”涵因仍然笑盈盈的,仿佛一切尽在她的掌握。
“那个老阉人可不是那么好像与的,他凭什么要相信你的话跟我合作。”陆宪笑着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因为他也跟陆相一样,有所求,实力却不够,他的手伸不到西北大军。”涵因的语气极其笃定。
“一个柳正言分量还不够。”陆宪换了个坐姿, “他素来谨慎,又对皇上忠心耿耿,西北大军可以慢慢拿下,他没必要冒着被皇上猜忌的风险来跟我合作。”
“那这个陆相看看分量可够?”涵因从桌上捡起一只筷子,在一旁的酒杯里面蘸了蘸,在桌子上写了几划,柳正言坐直了身子仔细观看,看清之后瞪大了眼睛。
那桌上的水迹分明是两个大字——内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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