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轻快,进了半地下的屋子,动作熟练的在墙角找到一块砖踩了下去,一侧墙壁便露出了一个大洞,黑黝黝的,仿佛通向地狱的深渊。涵因却丝毫无惧,打起火折走了进去,又不知按了什么,洞口又悄然无息的阖上了。
这是一条狭长的地道,四处滴着水,还有很多岔道不知通向何处。涵因的步伐没有丝毫犹豫,这条地道她已经走过很多次了。
走了好久,路到了尽头。涵因把火熄灭,走到地道尽头的墙壁前,扣开一块砖,墙上便露出个小缝隙,她把眼睛凑上去仔细观察着墙对面的情况。
墙的另一侧赫然是内卫府关押重犯的地牢。
今天的地牢却格外安静,并无一人值守。只有一个人披头散发的孤零零坐在木栅栏的里面,只上了手镣脚镣,他的前面放着一个小桌,上面摆满了酒菜。
他就是刘锦。涵因看到他向碗里倒了一杯酒就要喝,心里陡然一沉,也顾不上许多,一按机关,把门打开,走了出去。
刘锦忽见眼前来了一个女子,定睛一看竟然是涵因。也吃了一惊,把碗放了下去。
两人对视良久,刘锦忽的笑了:“千想不到。万想不到,最后一个来见我的竟然是你。”看了一眼她背后的地道,“你果然不是一般女子。你究竟是谁?”
涵因并没有回答他,却说道:“这个地牢在建的时候就修好了这条地道,为的就是有一天内卫换了主人。想要清除你的时候留的后路,温国寺的舍利塔内藏着大笔的黄金,以你的武功取出来易如反掌,够你下半辈子吃喝不尽了。内卫的规矩,想要秘密处置什么人的时候,就会减少守卫。免得担上干系。因此这最后一天,反而是最有机会脱身的一天。我这几天一直过来观察情况,今天就是那个人要处置你的日子。也是你最后的机会,我一直等在温国寺,准备帮你脱身,难道你宁可选择面前的毒酒?”
刘锦嘲讽的一笑,锐利的目光射向涵因:“莫非你真的是长公主的女儿?”随即又摇摇头:“不可能。长公主若有女儿,一定瞒不过我的。那你到底是……”
“你大可以出了这牢笼,以后慢慢猜。”涵因笑道。
“你到底是长公主的什么人?如果你是长公主的暗桩,为什么不一早来找我!”刘锦却并没有动的意思,只坐在那栏杆之后,眼光恨不能把涵因盯出一个洞来。
涵因见他这样,笑道:“你会相信一个仇人之女的话么,我会把命交到一群有背叛公主嫌疑的人手里么。再说,不管我是长公主的什么人,为了活命或者为了报复皇帝,你都会把我当做一颗棋子,对吗?”
刘锦没有答这话,抿起了嘴。
涵因看着刘锦,一字一句的问道:“是谁出卖了长公主?”
刘锦愣了愣,看着她,眼睛变得迷茫,嘟囔道:“是啊,是谁出卖了殿下。”
涵因冷笑道:“其实你已经知道了对么,只是不愿意相信,那个人就是知道你要去桐影阁的人,那人也出卖了你。”
“果然是你设的局。了不起,为了不入宫,竟兜了这么大一个圈子。你如何猜到有人出卖了我?”刘锦答非所问。
“魏伯颜的行动太快了,以你在内卫中的势力,他还没有那么快能打听出来这些消息的能力。按照我的计划,你有心瞒他,把事情压个五到七天是没问题的,这样的话,足够你用账册和火凤令布置一个局将皇帝一军了。而皇帝忌惮你,就不会让你采选的秀女进宫。但魏伯颜却行动的这么快,一定是事先得到了消息才能做到。”涵因分析道,说话的腔调渐渐透出一股森冷的威势:“把你卖给皇帝的人,就是把长公主卖给皇帝的人,那个人是歆儿,对吗?”
刘锦听到这个名字,忽然全身僵住,脸上那种满不在乎的态度也消失了,露出一种绝望的疯狂,哈哈大笑起来,声音在石质的牢房中来回回响。
半饷,忽的拿起那只酒碗,全灌了下去,涵因来不及阻止,隔着栅栏,低吼道:“为什么?我设计这个局是要让我们都能脱困,并不是要你死!跟我走,我会让你有活路。”
刘锦忍住一阵阵袭来的腹痛,笑道:“是我害了殿下,出发前那天晚上我在她那里喝醉了,说了什么话,我也不记得了。但我从来没想过她竟然是皇帝的人,我爱她,在我眼里她甚至比殿下更重要,没想到她偏偏是……我无颜苟活于世,唯有以死谢罪……”
“刘锦,你不必……”涵因看着这个自己曾经最信任的手下,泪水滴了下来,泣不成声。
刘锦的双瞳开始涣散,模模糊糊之间,只觉得眼前的人影是那样的熟悉,喷出一口血来,露出一个惨笑:“殿下……你就是殿下……我早该看出来的……我就知道你不会死……不管处于什么处境都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的,也只有你……这次我没有告诉歆儿你的事,也没留下痕迹,你把我放在你那里的钉子拔掉就行了……这次我没有告诉她……”
涵因向栏杆里面伸出手去:“锦儿,二十年了,你跟了我二十年,我一直把你和陈成当亲弟弟,从来没有怀疑过你,也不曾怪过你。”
刘锦听到这句话,看向涵因的眼光饱含着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是释然又或是欣慰,他的瞳孔渐渐放大,目光渐渐涣散,手向涵因伸去,触碰到她柔软的指尖,笑容一下子变得明快而柔和:“公主,下辈子我一定守护您到底……再也不会让您孤军奋战了……”
“下一辈子!又是下一辈子!我已经不想再有下一辈子了!”涵因无声的悲泣,那只冰凉的手垂了下去,无论她怎样伸手,都再也够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