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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面阔七间,进深三间的单檐歇山顶大堂,窗子依旧采用传统的直棱窗,庄重而质朴。冬日的阳光,透过窗子在阴冷的大堂中,洒下栅栏般的光影,先祖的牌位在香火的缭绕中显得那样的高高在上。
女人这一辈子只有两次进祠堂的机会,一次是纳入族谱的这一天,一次便是出嫁到婆家,记入婆家的族谱,入别家的祠堂,从此变成另一家的人。因为族人日渐分散迁居,大多数人都只进入当地或者这一支脉的分堂祭祀。
但这一次回归族谱。对于涵因三兄妹来说意义重大,无论如何也要回到荥阳祖地。
年末祭祖,直到司仪唱和出自己的名字,涵因那一直为族谱而揪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随着一次次的叩拜,她也终于把自己当做了荥阳郑氏的一份子。
先前郑氏兄弟只要求父亲留下来的书籍,本想捐到族学里供族中子弟学习,但族长却觉得过意不去,族中接受了郑伦大笔的土地。却压根没按照郑伦所说留给自己的子嗣,更觉得这些书受之有愧,便坚决不肯接受:“你父亲留下的。终归留个念想,再说,这里面大部分书,族学中也是有的,你便把这些带回去吧。将来培养子孙。他们出息了,你父亲的在天之灵也就安心了。”
郑伦推辞不过,只好叫徐伯找人给书籍装箱。
东西着实很多,一时半会也整理不完。郑伦只好留人在这里打点,一过了年,便带着家眷回转长安了。
路上雪大。郑钧却怕耽误了回衙门报到,他可不想被人以为故意迟滞不归,于是日夜兼程往长安赶。连薛凌华都觉得疲惫不堪。终于在上元节前赶回了长安。
战事胶着,已经快持续了两个月了,国内又灾害连年,国库渐空,这场战争。让向来以国富民强的大隋也倍感吃力,今年的上元节虽然民间同往年一样热闹。可是从皇帝到朝臣却都没有大肆庆贺的兴致。
外面喜庆热闹,皇宫中却弥漫着压抑的气氛,今天又收到了八百里加急的战报,西北大军又吃了一场败仗。所有的重臣都留在朝中商议对策,没法回家过节。
皇帝心急如焚,问臣下有无退敌良策,柳正言献计,利用突厥大汗两个儿子的矛盾,支持其中一个,让他们内斗,去年也力特勤娶了宜和公主,正是策动的最佳人选。只要突厥人退却,高丽人自然也会退兵。并且推荐李湛去做特使。
皇帝觉得这个计策很不错,想了想却没有选李湛,而选了淑妃的哥哥王通,因太原王氏素来和突厥有生意上的交往,王通便被委以此重任。这也是个非常危险的任务,一个不好,小命就可能被交代在突厥人手里。若办得好,也是大功一件。
王通也是怀着必死的心情去赴任的,皇帝虽然给了他一个殿中丞的职务,但显然对他这个外戚有所防范。他如果做不出什么政绩,王家到了还是在朝中打不开局面。不成功便成仁,这次的差事对于王通来说是一场关乎家族命运的赌局。
天禧十六年的上元节,天气显得别样的寒冷,涵因懒得出去逛,却不愿意抚了杜筱的兴致,只好穿戴齐整,带上帷帽任由她拉着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闲逛,这一次他们逛的是西市。心里却在想,自己已经回来两天了,今天又是上元节,怎么还不见崔皓轩过来呢。心下不禁一片焦躁。
杜筱已经好些年没有过上元节了。看到那些吃的、玩的,还跟孩子一般兴奋。
走着走着,便到了自家的店铺“稻香村”,此时稻香村的生意正红火,买糕点的人排队都排到了外面。
杜筱拉着涵因笑道:“姐姐,你平日不来这里,今天进去瞧瞧如何。”说着拉着涵因往里走。
刚到门口,却被小二拦了下来:“两位,对不住,今天人多,请排队。”
杜筱一掀帷帽,骂道:“我都不认得了。”
小二自然是认识杜筱,忙打嘴:“小的瞎了眼,原来是二掌柜来了。”
杜筱一笑,指着涵因说道:“何止我,这是你家的大东家。”
小二自然知道自家的掌柜是郑家姑娘,忙赔笑道:“您二位快里面请吧。大掌柜也在里头呢。”
涵因跟着小二进去,径自到了后院。这个铺子前店后厂。里面是做糕饼的作坊,账房、伙计的住处也都在后院的二楼。
李谛见涵因来了,露出笑容:“东家,去年的每分红利有三百两,照这样的架势,今年年末的时候,两个铺子一分红利就能分个近千两,掌柜不会心疼给我这一分干股吧。
涵因笑道:“这是大掌柜辛苦经营应得的。”
李谛笑笑:“伙计们也辛苦了,今天完了之后还要好好犒劳大家。”
“这些大掌柜一应安排便是,不必过问我。”涵因倒是百分百信任李谛。
李谛一笑,刚要说话,却听见外面一片嘈杂。
一个伙计气喘吁吁的跑进来:“掌柜快看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