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人没有经过刀剑的沙汰,便有太多不可靠的人身居要职。他们不会真正为己所用,全都是关键时刻的墙头草。何况刘季玉本人便不可靠,而他与自己还是名义上的盟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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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的进展有多顺利,以后应对益州上下人等,就有多难!
眼前这局面,还给下一步的安排带来其它难处。别的先不谈,只谈一点:如果益州文武俱在,自上而下无数人济济一堂,又哪里来足够的位置来安插荆州人,满足荆州士人对刘备的期盼呢?
所以当刘备看到庞羲毛遂自荐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他下意识地不希望攻取成都的过程太过顺利,但他又深感彷徨,既彷徨于这个原因无法向部属们开口解释,也彷徨于这个念头与自己心底里那份仁德道义的原则完全相悖。
“军师,你有什么意见?”刘备慢吞吞地道。
“不能让庞羲出面劝降。他一出面,就有结果,反而不美。”庞统应声回答:“主公,请召张子乔来。”
刘备皱眉不语。
庞统等了半晌,方才低声催促道:“张子乔做说客,再合适不过。他与庞羲有旧怨,也定然愿意做这说客。”
刘备仍不言语。
庞统只觉得一股沉重的压力弥漫在厅堂中,使得他不由自主地挺身端坐,直到腿脚发麻,都不敢再动。
许久之后,刘备霍然起身,站到厅堂门口,向侍从们招手示意,吩咐了几句。
片刻之后,益州别驾张松一瘸一拐地来了。
张松素来以舌辩之能自傲,但玄德公入蜀以来,他的舌辩才能却并无用武之地。旬月前他试图前往绵竹,说服刘璝、张任二人降伏,结果尚未入城,隔着数百步就被乱箭射退,腿上中了一箭,至今不良于行。
近来法正屡有策划之功,李严处事剖断如流,俱都得到刘备的重用,似乎已经进入中枢。而身为益州别驾的自己,明明是最早提议向玄德公出卖益州之人,却前后多日未立功勋,只能成天陪着刘季玉说些瞎话。眼看着此等情形,张松心焦如焚。
这时候玄德公忽然急召,张松顾不得腿疼,如飞赶到。
“主公!”既然刘季玉不在,张松便称刘备为主公,别无顾忌:“有何吩咐?”
“子乔先生,请看。”刘备将庞羲的书信交给张松。
张松看过,不待刘备言语,便昂然道:“此事何须庞羲?我愿往成都一行!”
说完,张松向刘备一拜,转身就走。
刘备连忙唤道:“子乔先生!”
“主公何事?”张松心不在焉地问道。
他摊开那帛书又看了看,哈哈笑道:“庞羲两三日内就到,我今日前去,说不定晚间就有回应。正好让庞羲白跑一趟。”
“倒也不必这么急。”刘备笑道:“益州大势已定,成都旦夕可下,不值得子乔先生如此用心。今夜我在营中置酒,大家且欢饮一场,明日再行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