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曾纪泽重复着每天早上的现话。
“起来多久了?”
曾国藩问,头没抬,手仍在写。
“有半个时辰了。”
曾纪泽恭敬地回答。
“今天散步到了哪些地方?”曾国藩规定儿子早晨起床后要到户外去散步,晚饭后也要走一千步。
“今天没有走多远,就在西门外边转了转。”
“昨夜从江宁又来了一封信。”
曾国藩笔仍未停。
“信上说了些什么?汉贼是不是遭受重创?”
曾纪泽急切地问,虽说才不过十八岁,可是他很清楚,只有汉贼于江宁遭受重创,江西才能保住,以备将来。
“江宁已被汉下攻下了。”
曾国藩边说边用力写了一横,脸色平静得如同什么事也没发生一样。
“汉贼打下了江宁!这怎么可能?”
曾纪泽简直不敢相信,随即他就觉得这个语气不对头,对父亲的话还能怀疑吗?父亲常常教导自己,为人要诚敬,要勤奋,诚敬从不打诳语做起,勤奋从不晏起床做起。父亲难道还会打诳语吗?何况这样大的事情!
曾纪泽惊恐的喊起来:
“江宁打下了,那,那南昌怎么办?”
“纪则!”
儿子的失态让曾国藩眉头一皱,威严地斥责道,
“大喊大闹,成何体统!”
“是!”
曾纪泽意识到自己的不应该。父亲常说举止要厚重,怎么又忘记了!
“你去告诉杨国栋、彭寿颐等人,我在这里等他们。”
不到一顿饭的功夫,南昌全城都知道江宁已攻下了,一时间整个南昌城,准确的来说是那些从湖南、湖北等地逃来至此的士绅们,无不是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他们都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这意味着大清国完了。
至少在很大程度上来说,现在随着长毛的覆灭,那么下一步,汉贼自然会统一江南,然后挥理由北伐,且不问北伐如何,但是他们,身处南昌的他们,自然是难逃一劫,毕竟,朱逆欲统一江南,必定会夺取南昌,夺取江西,到时候,他们可不就是死路一条。尤其是在过去的几年里,他们中的许多人更是写文章辱骂朱宜锋,现在,现在报应来了!
过去他们还写着朱宜锋是攀龙附凤的攀附朱洪武,而现在他们更害怕朱宜锋是朱洪武之后,那朱洪武杀人可从不手软,他的儿子杀起人来,更是诛过十族!
在南昌城内的士绅如丧考妣的惶恐不安时,于南昌城内的巡抚衙门中,同样是气氛凝重,幕僚们无不是神情凝重,哀声叹气。曾国藩的签押房内更是不时的传出叹息声。
相比于他人,曾国藩始终以素日一贯的凝重、从容的态度接待,只是脸上增添了一丝淡淡的忧意。
“朱贼夺取江宁之后,必定会进取江苏全省,攻取浙江,以取得江南税赋,如此一来,大人应该还有时间……”
在杨国栋说着这句话的时候,曾国藩只是静静的听着,他不明的看着桌面上一个合起的纸张,那纸上是临下的一首诗。
“时间,时间怕是不多了!”
赵烈文摇了摇头,作为曾国藩最为信任的幕僚,他很清楚,以大人的实力根本无法阻挡汉贼,即便是有几个月的时间,又能如何?
“除非是现在朝廷以洋枪队南下,否则只恐怕江南不保啊……”
洋枪队?
赵烈文这么一说,曾国藩便无奈的摇摇头。朝廷怕是指往不上了!
“洋枪队是不会南下了,汉贼之所以东征,就是因为石达开北上带走了三十万精锐,现在石逆在河南拥兵百万,朝廷现在正头痛着如何阻其之路,洋枪队在这个时候,又岂会南下?”
朝廷那边是没有希望了!
怎么办?
众人的眉头紧锁着,有些胆怯的甚至已经开始寻思起了退路,至于曾国藩仍然是一副从容的模样,见众人似乎没有什么主意,他便说道。
“好了,今个就到这吧!”
说罢,他便摆了摆手,在起身离开的时候,刚走数步,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转身从桌上将那张纸,然后将其揉成一团扔到垃圾桶内。
而在他离开之后,赵烈文却走向前去,展开那团纸的时候,他只看到一个字。
“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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