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给朕安排了什么,既如此,传旨下去,各船靠岸,朕与诸卿上岸。”
李世民一声令下,众臣再无犹豫,纷纷下船,这脚一靠近陆地,大家总算觉得踏实了许多。
只是众人心里的怨气却没有散去。
大家的心里都想着一件事,王氏的事,不能就这样算了。
只是这靠岸的地方,居然一片荒芜,放眼看去,便是残破的景象。
王锦在人群之中,不禁冷笑道:“看看,这扬州已成了什么样子了,呵……陈正泰这害民贼,真是歹毒哪。”
众人纷纷颔首赞同,他们见许多田地都荒芜在此,又气又心疼。
要知道……这可是田哪,田里竟无人劳作,也不见生出稻子,这样的景象,实在让人心惊。
李世民见此景象,也不禁皱眉。
他心里也不由的有些失望起来,还以为陈正泰此时会给他看看什么好东西呢,可是现在……这初入扬州,便察觉竟是这个样子。
众人稍稍休息之后,便有飞马而来:“陛下,前头发现了一个村落。”
李世民便打起了精神,随即吩咐百官尾随自己,却禁绝官兵们尾随,只带着杜如晦和王锦这些人,朝着向导所指的方向,沿着田埂而去。
他后头,许多人议论纷纷,李世民却是充耳不闻,等进入村中,此时恰好是正午。
可奇怪的是,这正午的时候,这小小的村落里,却几乎不见什么炊烟。
家家户户都住在那夯土的宅子,亦或者是茅草屋里,村中的小径,也是污水横流,李世民走在其中,又想起了当初在高邮县时的景象,心里不禁感慨。
而百官们个个捏着鼻子,这里实在是过于脏臭了,就好像是猪圈一般,他们生怕污水脏了自己的靴子,走起路来,都是惦着脚尖,小心翼翼的样子。
本来以为上了岸,能吃一顿好的,谁晓得……这里比在船上还要凄凉,连一只鸡都见不着。
偶尔……那茅屋里,传来阵阵的咳嗽……
李世民听到了咳嗽声,便到了这茅屋前驻足,推了柴门进去。
柴门里头,很是阴暗潮湿,倒是可见里头一个人正佝偻着身子,坐在稻草上。
后头的人连忙给李世民掌了灯,这茅屋里才明亮起来。
这佝偻的人,大家此时才看清了,此人肤色黝黑,很是消瘦,最令人注目的是,面上生了麻疹一般的东西,一看就晓得有什么皮肤方面的疾病。
此时,他拼命地咳嗽起来,可见着许多人进来,显得不安,却还是连忙起身,一瘸一拐地上前,边道:“你们是……”
“大胆……”有人正要高呼。
李世民猛地回头看了那说话的人一眼,眼里有着明显的警告之意,于是这大臣便忙垂下头,再不敢做声。
李世民随即看着眼前这人,见他衣衫褴褛,心里不禁感慨,上一回来这扬州,所见到的不就是如此的吗?想不到,故地重游,竟还是这般的模样。
李世民心里竟有几分悲凉,一口气堵得难受。
后头不少大臣,此刻忍住了这茅屋里给他们带来的心理不适应,禁不住心中暗喜。
李世民道:“尔乃何人?”
这人见来的这些人,派头都是不小,自是不敢造次,乖乖行礼道:“小民……小民刘二。”
“有多大啦?”李世民尽量使自己亲切一些。
此时,李世民的情绪是很失望的,他以为自从陈正泰来了之后,这扬州小民们的境遇会好一些,哪里想到……还是原来的样子。
李世民心里想,哪怕好一些……好一些些也是好的啊。
“小民三十有一。”
“家里有几亩地……”
“有……有三十亩口分田,还有二十亩永业田。”
李世民便皱眉道:“有这么多田,足以持家了吧?”
这刘二听了,迟疑地看了李世民一眼。
李世民不禁道:“为何不说话呢?你放心,我并不加罪。”
“我那永业田,早被人买走了。”刘二道:“那时遭了灾,不卖就要饿死。至于口分田……官府将我家的田分到了二十多里外,却零零散散的,小民……小民就算有气力,也无力去耕种啊。”
李世民露出不解之色,便道:“可是我看你这村落的附近有不少荒芜的田地,何以却将你的田分到了数十里外呢?”
“这……这……”刘二似乎开始警惕起来,显得很犹豫,可是看着眼前这些带着不同寻常其实的人,他还是怯弱地道:“我们村这附近的田,都分给了数十里外的人家,也是零零散散的,他们没办法来耕种,我们也没办法去数十里外耕种,因而这地就都荒芜了。”
李世民听得瞠目结舌。
后头的文武大臣们也是哑然。
还有这样的操作?
这岂不是等于,故意将这田分在极远的地方?
这是要做什么?是故意让这田荒芜着?
李世民不禁大怒道:“陈正泰都督此地,难道竟敢做这样的事?朕来问你,何故他们故意如此?”
刘二不明白朕是什么意思,可见李世民大怒,一时也是慌了手脚,只声音微弱地道:“这里有一大户姓卢,他们和差役们都是有勾结的……具体怎么弄,小民也不敢说,只晓得……只晓得……大家的地都种不得,可是税赋却需要缴,到时缴不出来,这口分田就不得不请别人来租种,随便分你一些口粮,那地里的产出,就算是卢家的了,还不只如此,等大家没了粮吃,便不得不去卢家那里告贷,一旦告贷了,便永世也还不清了,最后就不得不卖身给卢家为奴,方才能立足,如若不然,便要饿死了。”
李世民听得怒发冲冠,不禁咒骂:“无耻之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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