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是很精明的,现在傻子才为粮食耕种呢,就要你给钱,黄铜的那种。
黄成功苦着脸道:“学生只怕,将来他们要闹事啊,就算不闹事,将来只怕有许多人要逃了,现在他们情绪很激动,派去管理的几个人,眼下还能维持住局面,可一旦时间长了,就……”
不用黄成功说下去,韦玄贞已经脸色惨然。
好嘛,还真是所有的问题都一下子纠缠上来了。
“这陈正泰,还让不让人活了?”韦玄贞的心情越加暴躁,又破口大骂:“日子没法过了啊。”
猛的……韦玄贞突然想起了什么,忙道:“我那侄儿……韦节义……当初他说卖地……现在想来……也未必没有道理。”
韦玄贞想到了那个傻乎乎的侄子,突然有点后悔了!
若是那个时候卖出一批土地,趁着地价还不错的情况,换得一大笔钱,也未必不是好办法。
那个家伙,看上去傻乎乎的……可实际上……
“东主,你是不知道,那韦节义,早就将自己的私地卖了。”黄成功道。
“什么?”韦玄贞瞪大眼睛。
韦家的土地有两种,一种是供韦玄贞这样的一家之主供给的族地,不过其他各房虽然没有分家,却也会拨发一些土地给他们,这个土地的数目,大致会在数百亩至数千亩不等!
比如韦玄正和韦节义父子所在的四房,就有七千多亩地。
韦玄贞惊道:“他家何时卖的?”
“还不是那个小疯子在宗祠里挨了家法,回去之后,便像发疯了一样,非要说什么奋斗,还说地是不能留了,要卖地,他爹韦玄正自是不肯,他便要上吊,要寻死觅活,东主你也知道的,那四东家是什么人,他是将自己的儿子当宝贝看的,一见儿子如此,便什么都顾不上了,竟真的将他们四房的私地统统都发卖了个干净。听说……”
说到这里,黄成功吞了吞口水,有些羡慕:“听说卖了一个好价钱呢。”
“这个畜生啊。”韦玄贞大骂:“他卖地竟然也不叫上老夫!”
“东主……这……”
韦玄贞似乎觉得这样说不妥,于是改口道:“这个小畜生,他是仔卖爷田心不疼啊。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该卖出一些……”
“不可。”黄成功摇头:“此时不是最好时机,这几日,土地的价格已跌了一成多了,若是这个时候卖,只怕要吃大亏啊。何况韦家这么多年来积攒了如此多的土地,这是韦家的立业之本,东主……要三思啊。”
韦玄贞一听,慢慢的冷静了下来,顿了半响,道:“对,对,这个时候,一定不可卖,若是卖了,就真是不肖子孙了,就和那四房一样。黄先生真是金玉良言,老夫差一点糊涂了。”
黄成功立即露出了睿智的样子,他深谙一个道理,在自己东主面前,自己是不是睿智并不重要,一个人想要找到一份不错的差事,最重要的是自己要显得睿智。
韦玄贞只一看他那意味深长,面上带着几分智慧的淡定模样,心里也就笃定了。
…………
“粮价又跌了一成。”
有人兴冲冲的跑进了二皮勾大学堂。
又跌了。
李承乾兴高采烈的样子:“哈哈,师兄,这下子,是不是……地价也要跌了?”
“还早着呢。”陈正泰白了他一眼:“你真以为他们这么沉不住气?”
李承乾一时无语:“那么接下来如何呢?”
“别慌。”陈正泰气定神闲的道:“很快他们就要开始头痛了。现在他们的庄户肯定开始人心不稳,而他们有粮,有了粮食,就会遇到两难的问题,要嘛是卖粮,要嘛就是建立仓库,为来年更大的丰收储存更多的粮食。可一旦粮价继续跌下去,他们就会意识到,无论他们话费多少人力物力成本去修建多少仓库都没有用,因为……粮食越多,他们赔的就越多。他们手中的陈粮也卖不出去。”
陈正泰想了想,又道:“再接下来,只怕就要有人上书恩师,说谷贱伤农了。”
“那该怎么办?”李承乾一脸狐疑。
陈正泰淡淡道:“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因为谷贱伤农,所以……陛下就下旨销毁马铃薯吧。所以……他们骂破了天,也没有用。这是大势,所谓天下大势,浩浩汤汤,顺之者昌,逆之者亡。”
“噢。”李承乾点点头,觉得陈正泰分析的很有道理,便问:“那我该怎么做?”
“你别添乱,站在一旁,好好学习,不过……”陈正泰笑嘻嘻的道:“只怕师弟的那兄弟,要站出来了。”
“我兄弟多得很,你……你说的是李泰那小子?”李承乾皱着眉头惊讶的道。
“这是当然。”陈正泰道:“除了他,还有谁?为何大家都说李泰聪明伶俐,好读书,又说他才华横溢,聪敏绝伦。他才是一个孩子啊,何以这么多人对他交口称赞,师弟想过原因嘛?”
说到李泰,李承乾就有气,但是他倒是认真的想了想陈正泰的问题,最后摇头。
陈正泰就叹了口气道:“这是因为……他性子温和,不似陛下和你这般性子刚烈,只有性格温和的人,那些名士和大儒才愿意接近,这就好像,名士和大儒们,天然会喜欢汉文帝和汉景帝这样无为而治的天子,而不会喜欢刘邦和汉武帝这样的皇帝一般。”
李承乾想也没想的就立马道:“那孤也可以温和……”
“温你个头。”陈正泰怒视他。
“你敢骂孤?”李承乾咬牙切齿地瞪着陈正泰。
“你看。”陈正泰乐了:“才骂你一下,你的尾巴便露出来了,哪里能温和了?好吧,言归正传,我方才的意思是,正因为李泰温和,所以大家才愿意接近他,”
顿了一下,他又道:“而李泰身边,围绕了太多这样的名士和世族子弟,他们既吹捧李泰,同时李泰也深受他们的影响。这一次,他们受了害,一定要高呼谷贱伤农的。”
陈正泰看着认真听着自己说话的李承乾,接着道:“其实李泰哪里聪明了,他不过是被人吹捧出来的罢了,他身边的人这样一高呼,会让李泰误以为这是为自己邀讨名声的好机会,只怕到了恩师面前,也会鹦鹉学舌,所以下一次,若是他在恩师面前说起谷贱伤农,师弟你一定要严厉的斥责他,给我狠狠的骂,拿出一点一国储君的样子。”
“噢。”李承乾记下了,不过他心里还是有点犹豫:“只是如此做,父皇不会生气吧?”
“不会的。”陈正泰很认真的道:“恩师虽然很要名声,对于那些名士和大儒的话,总是一副虚心求教,且还总是言听计从的样子,其实恩师睿智得很,他心里比任何人都要清楚,宽厚只不过是他的表面罢了,若是不触及恩师的根本利益还好,一旦触及了根本,恩师能提着刀从承天门一路砍杀到明德门。”
李承乾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师兄说话太直截了当了。”
陈正泰一脸苦口婆心的样子道:“这是因为我将你当作自己的至亲兄弟啊,如若不然,我才不和你说这些大实话。”
李承乾顿时感动了。不错,师兄对自己还是很真诚的,这世上真正对自己好的人,只怕除了母后,就是师兄了。
“现在……”陈正泰突的狠狠一砸案牍:“给我打起精神来,好戏要开场了,咱们要让天下人看看,什么才叫做鼓弄风云,翻云覆雨!”
说罢,陈正泰的目光落在了舆图处,眼眸中泛出锐利的光芒,此时此刻,他对自己有着无穷的信心。
经济战,我特么的用二十一世纪的理论,将你们这些小农经济的渣渣打得满地找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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