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暂的沉默后,顾谭发出疑问。孙权忽然下诏陆逊,取消之前的安排,是出于什么原因?
陈表摇摇头。诏书刚刚拟定,他第一时间赶来报告,还没来得及查具体原因。但他有一个猜想,可能和曹苗入宫有关。
顾谭嗤之以鼻。曹苗上午入宫,孙权下午就拟诏,这反应也未免太快了些。曹苗不过是一降人,哪有这样的影响力?召陆逊入朝,主持武昌军事,是孙权与顾雍等人商定的大事,岂能说变就变。
孙登有些烦躁,打断了高谈阔论的顾谭,看向沉默不语的诸葛恪。
“元逊,你的意见呢?”
诸葛恪微微欠身。“殿下,子默所言甚是,至尊的诏书与曹苗的关系不大。”
“哦?”孙登疑惑地看着诸葛恪,想从他脸上看出是敷衍之辞,还是真心话。诸葛恪的性格虽与其父诸葛瑾不同,但他很识趣,从不轻易与人发生冲突,尤其是那些不能惹的人。
比如顾谭。
四友之中,只有顾谭是吴郡人,而且身份特殊。他的祖父是丞相顾雍,祖母是陆康之女。父亲顾邵,母亲是孙策长女,既兼有吴郡一流世族的血脉,又是孙氏姻亲。诸葛恪三人心存顾忌,除非万不得已,不会轻易与顾谭正面冲突。
诸葛恪接着说道:“召辅国将军入朝,本与费祎被杀有关。魏蜀间谍横行,解烦营不胜其任,校事署牵连过广,至尊欲借重辅国将军威信,以镇宵小。但费祎被杀,可能引发吴蜀交恶,至尊又不得不防蜀军出峡,是以轻重权衡,留辅国将军于西陵,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顾谭缓了颜色,又道:“元逊所言虽有道理,但诏令改易,未必轻率。以至尊之谨慎,当不致如此。”
诸葛恪笑道:“这可能就和曹苗入宫有关了。子默可能有所不知,曹苗渡江之后,一直滞留解烦营,孙夫人破获蜀谍案,便是得他相助。今日大王召他入宫,想必相见甚欢,曹苗或许会继续为孙夫人效力。如此,费祎被杀案侦破在即,自然毋须辅国将军入朝了。”
顾谭眉心微蹙。“曹苗能侦破蜀谍案?他是魏国降人,会甘心为我大吴效劳?”
“曹苗其人,虽不通经术,却有小智,兼悍勇善斗,最适合与间谍、细作相斗,所谓以毒攻毒者也。孙公主所领士卒,能击退樊山之贼,便是受其所训。至于降人身份,子默大可不必担心,吴拳之名一出,他已经无路可退,只能为我大吴效力了。”
顾谭不禁笑了一声,带着三分嘲讽。“这么说,公主领解烦营岂不是更有把握?”
诸葛恪无声而笑,微微颌首。“子默一语中的,这才是要害。”
孙登再次变了脸色。孙鲁班因与曹苗私通,引发全琮怒而退亲,这不是什么秘密。孙权召见曹苗不是在前朝,而是在后苑,步夫人又在座,显然是相中了曹苗,有意让曹苗尚公主,再由曹苗辅佐孙鲁班。真如诸葛恪所说,孙鲁班接管解烦营几乎是必然之事。
如此看来,孙权立步夫人为后的心意已决。
顾谭、陈表也想到了这一点,不约而同的互相看了一眼。继孙夫人之后,再由孙鲁班接管解烦营,对他们来说绝不是什么好消息。弄不好,很可能连孙登的太子之位都保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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