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鹤楼上。
吴王孙权负手而立,孙夫人按剑站在一旁,脸色阴沉,眼神忧郁。
他们在这里站了很久,看着夕阳将大江照亮,宛如金龙,又渐渐黯淡下去,黑暗笼罩大地。
夜风渐起,吹得人遍体生寒。
孙权幽幽地一声叹息。“小妹,你去吧。务必要查出传谣之人,不能让谣言散播开来。”
“喏。”孙夫人躬身领命,向后退了一步,转身下楼。她的步履很稳健,不急不徐,让人莫名的心安。孙权嘴角轻颤,伸手抚了抚胡须,随即又想起那个可恶的谣言,心情顿时大坏,不由自主的咬了咬牙。
“可恶!”
脚步声又响,近侍谷利缓缓上楼,手里抱着一件皮氅。他走到孙权身后,为孙权披上皮氅,又轻声劝道:“大王,楼上风寒,别着了凉。新年将至,事务繁多,大王可不能累着。”
孙权应了一声,却没有动身。“阿利,是不是又有人求见?”
谷利点点头,同情地看着孙权。孙权躲得一时,还能躲得一世?那些人很坚决,就算孙权躲得了今天,他们明天还是会来。
孙权有意称帝的消息传出后,文武群臣就动起了心思,都想在这场盛宴中争取最大的利益。建都何处就成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有希望孙权回吴县的,有希望孙权回京口的,更多的人希望孙权回建业,当然也有希望在武昌的。
这背后的目的很复杂,但追根溯源,无非利益二字。
从建安五年继位至今近三十年,他早就习惯了这种利益算计,甚至可以说得心应手,无数人被他玩弄于股掌之上。可是现在,他渐渐有力不从心的感觉。几年前的张温、暨艳案,像一根刺,一直扎在他的心头,隐隐作痛,也让他不愿意看到那些吴郡世家,宁愿站在这里吹风。
年岁不饶人。再过几年,他就是半百之人了,精力明显大不如前。每次接见完大臣,总有一种说不出的疲惫感。
“笃笃笃……”急促的脚步声响起,打破了宁静。
孙权皱皱眉,回头看看谷利。谷利侧耳听了听,忽然笑道:“大王,是大公主。”
“是大虎啊。”孙权转怒为喜。
——
孙夫人跨上马背,回头看了一眼耸立在夜色中的黄鹤楼,想着孙鲁班在楼梯上急奔的情景,暗自皱了皱眉。她与孙鲁班在楼下相遇,孙鲁班居然没和她打个招呼,径直上楼去了。
这让她很不舒服。
别说孙鲁班,江东文武就没人敢这么无礼,就算是孙鲁班的亡夫周循在世时,对她也是客客气气,恭敬有加。孙鲁班作为晚辈,在大众广庭之下如此放肆,未免过份。
找机会敲打敲打她。
孙夫人踢马下山,几名年轻女卫紧随其后。天色已晚,路上没什么人,她们一路急驰。回到解烦营,瞭望的士卒已经看到她的旗帜,大声示意,有将领小跑过来,打开了营门。孙夫人马不停蹄,奔入营中,只是放慢了速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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