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繇欠身虚扶,朗声笑道:“德儒,你这是作甚?快起来,快起来。”
崔林起身,尴尬地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引喻失当,以天子比拟来历不明的少帝,是大不敬之罪。这要是传出去,不仅是他一个人完了,整个清河崔氏都完了。
钟繇当然不会传出去,但他必须坚定地站在钟繇一边。就利益而言,他本来就该这么选。加上这个口误,他更没有选择,只能为钟繇所用。
又说了一些可有可无的闲话,钟繇命人引崔林下去洗漱,安排住处,今天不回洛阳城,在庄里住一夜。
崔林躬身行礼,退了下去。
崔谅亦步亦趋,连大气都不敢出。他成年之后就跟着崔林见习官场,随崔林见过无数权贵,还是第一次看到崔林对人如此恭谨,甚至是畏惧。
在客院住下,钟氏仆隶退下,崔谅才向崔林请教原由。崔林长叹一声,向崔谅稍做解释。
他与钟繇渊源颇深。
魏国初建时,钟繇先任大理,后任相国。他任御史中丞,与钟繇常有接触。那时候钟繇刚刚结束了长达十余年的关中军事生涯,还有些武夫之气,很多文臣对钟繇有些轻视。他却已经从钟繇处理事务的手段中看出了钟繇的老辣,一直很小心的维护着与钟繇的关系。
事情证明他的判断是准确的。建安二十四年,崔林参与审判魏讽案,对其中的隐情远比一般人清楚。钟繇的身影若隐若现,却没有任何人能抓住他的把柄,只知道当初对他不敬的人都成了叛党,遭了殃。
有的甚至绝了后,比如王粲。
又过了十年,钟繇的手段想必更加高明,而他的对手则是乳臭未干的天子和曹苗,胜负不言而喻。
“武皇帝平定冀州三十余年,冀州的实力的确恢复了不少,可是和豫州尤其是汝颍相比,差距还是很大。你叔祖(崔琰)被杀,于冀州,于我清河崔氏,无异于一重创,至今不能恢复。除了支持太傅,我们没有别的选择。”
崔谅看着神情沮丧的崔林,小心翼翼地说道:“大父,太傅虽曾为重臣,但他退隐多年,如今汝颍系遭天子压制,不是太傅、司空此类虚职,就是散骑等近臣,要和天子对阵,是不是还有所不足?”
崔林思索片刻,轻轻地点了点头。“是啊,所以司马懿才敢以养伤为由,闭门谢客。他这是等着汝颍系向他求援呢。士文,你看,要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就得有实力。有实力,才有人把你当回事。”
崔谅若有所思。
——
钟繇脸上的笑容散去,花白的眉毛轻轻颤抖,眼神越来越冷。
“稚叔,刚刚收到消息,诸葛亮攻陈仓不下,退兵了。”
钟毓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挺直了身体。“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就是你们离开洛阳前后。曹肇出现在这里,很可能是天子派来传讯的。”
钟毓恍然大悟。“怪不得曹苗如此张狂。关中稳定,朝廷就可以专心内政了。”
“此战胜负本无悬念,但陈仓之战,夏侯绩初登战阵便立了功,倒是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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