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压在心头的那块巨石也跟着松了。
“和离?”邵璟先是一愣,随即高声道:“为什么?”
田幼薇诚恳地道:“我和你这桩婚事,从一开始就错了,勉强在一起误人误己。我们没有夫妻缘,这样下去是互相折磨,趁早还来得及……”
“我只要家里的田产窑场,其余财产都归你,都是你在外奔波辛苦挣来的,只是要顾及族人的口舌是非,得暗里操作才行。你觉得如何?”
“你……”邵璟似要发怒,终又压下,沉声问道:“互相折磨,误人误己,你是这样看的?”
田幼薇咬牙:“是!我们本是相依为命的亲人,实在没必要做成仇人。”
“仇人?”邵璟喃喃一句,不再说话。
田幼薇一直等不到他出声,不安中又可耻地生出几分期待:“阿璟,你觉得如何?”
邵璟又沉默了许久,声音疲惫而苍凉:“你说得对,我们没有夫妻缘,趁早还来得及……”
他豁然转身,大步往外:“就按照你说的办吧,家产都给你,我只要几件随身衣物就可以了。”
舱门被大力打开又关上,海风吹入舱内,带来几分凉意。
田幼薇冷得牙齿打颤,想笑,却流了满脸的泪。
她挣扎着爬上床慢慢躺下,告诉自己,就这样吧,该放下了。
不知过了多久,舱外突然传来一阵刺耳的铜锣声响。
这是报警铜锣,有海盗出没!
田幼薇一愣,迅速起身下床,奔到窗边往外观看。
月色黯淡,海上不知何时起了一层薄雾,甲板上乱麻麻一片,她听到邵璟在下达命令:“加速,挂红灯示警,操家伙,准备厮杀!”
田幼薇推开舱门跑出去,扶着船舷往后看。
只见在船的后方,有两艘海船借着雾气的遮掩,飞速向他们包抄过来,显然来者不善。
田幼薇心中生起不祥的预感,更多是不解。
此处距离明州港不远,朝廷早就肃清这一带的海盗,为什么竟然又有了海盗?且她们船上没有贵重货物,并不值得海盗如此大动干戈。
有人朝她跑过来,大声喊道:“回舱房!姑爷让你回舱房!”
田幼薇赶紧转身往回跑,还未进舱,就听“轰隆”一声巨响,船剧烈晃动起来,却是一艘海船恶狠狠撞上了他们的船。
她被甩出去撞到船舷上,又跌落下来,挣扎着正要起身,就被赶过来的邵璟抓着胳膊推到身后。
“各位好汉好商量,船上所有资财尽归诸位,只求饶我等一命……”
船老大话未说完,就被一枝冷箭当胸射死,紧接着,许多钩子钩住船舷,一大群蒙着面的彪形大汉拿着朴刀凶悍地冲了上来,见人就杀,十分凶残。
邵璟把田幼薇往舱门前一推,带人迎头对上。
田幼薇害怕又绝望,敌众我寡,对方蒙着面,一言不发只顾杀人,显然不是为了求财而是为了夺命。
她举目四望,但见挂起示警的红灯被射断挂绳掉了下来,便冲过去捡起红灯,重新系绳挂起。
周围有朝廷的水师巡逻,看到红灯就会过来救援,她不能上阵拼杀,至少能做好这个事。
风有些大,船颠簸得厉害,田幼薇站立不稳,索性趴在地上紧紧拽着绳索,一点点往上升起红灯。
突然,有人急促地喊了她一声:“小心!”
紧接着,她被人抱着往地上滚了一圈,手中的绳索跟着断了,灯也跌落下来。
她尚未弄明白是怎么回事,那人已然松开她,飞身跃起,举起朴刀干净利落地砍翻一个蒙面海盗。
是邵璟。
他又救了她一命。
田幼薇按下翻滚的情绪,红着眼睛捡起灯笼,准备重新升灯求救,敌众我寡,这是他们唯一的求生希望。
绳索结到一半,她听到一声很轻微的弓弦响动。
她若有所感,匆忙抬头,恰好看到一枝羽箭凝着冷光射向邵璟。
“阿璟小心!”她骇然大叫,扔掉灯笼冲过去,却是迟了一步。
万千厮杀风浪声中,她只听到“噗”的一声闷响,眼睁睁看着那枝冷箭准确无误地射入邵璟的心口。
邵璟回头凝视她一眼,轰然倒下。
“阿璟……”田幼薇肝胆欲裂,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手只抓到他一片衣角。
“阿姐,对不起……”邵璟定定地看着她,话未说完,眼里的亮光已然黯去。
“不要……”田幼薇宛若被挖空了心肝,悲鸣着捡起邵璟的朴刀,疯了似地朝近旁一个海盗砍去。
“噗”的一声轻响,肚腹微凉,她垂下眸子,看到刀尖穿透她的肚腹,倒映着月光,雪亮中透着血色。
她扑倒在地,身体渐渐冰凉。
一双华贵的靴子停在她面前,靴带上钉的金兽装饰精美而罕见,年轻男子操着标准的官话,慢条斯理地道:“真是可惜了。”
这就是杀害她和邵璟的人,这样的装扮,绝不是海盗。
为什么?她和邵璟都是勤恳守信之人,不曾与谁结下生死之仇,为什么要这样赶尽杀绝?
田幼薇心里充满了愤怒和不甘,她拼命想要看清楚是谁,却怎么也抬不起头来。
失去意识之前,她听见靴子的主人说道:“都烧了吧,处理干净,不要留下任何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