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薇惨然的摇了摇头道:“奴婢还有什么好说的?”
铁证如山,已经不容她再辩驳!
苏清萱看着她,眼角慢慢溢出泪光,“说你为什么要背叛姑奶奶,为什么要背叛九尾府,难道姑奶奶对你不好么?九尾府对你不好么?”
紫薇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您对我再好,九尾府对我再好,奴婢不还是奴婢么?您一生下来就是九尾府的大小姐,我一生下来就要在九尾府的奴婢……凭什么?”
苏清萱闻言杏眸中几乎要喷出火光,“就为了这个?你觉得你开口,姑奶奶不会还你自由身么?”
“哈哈?”紫薇突然笑了,“自由身?青丘里还有人是自由身?小姐,奴婢只是笨,不是蠢,青丘里的人族,就是你们狐族圈养的牲口,你们现在跟我们讲道理,只不过是你们觉得好玩儿罢了,某天你们玩累了,我们人族是生是死还不是你们说了算?”
苏清萱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了。
这一刻,她突然就想到了她爹苏长君为之奔走了大半辈子的梦想,她忽然想到了九尾府延续了一百多年的全府人不分主仆人妖公进午餐的家规……她突然觉得特别的迷茫。
人妖真能和平共处?
“呵呵”,苏北忽然抬起头来,嘲讽的望着紫薇,“你以为只有青丘是弱肉强食?你以为只有妖会欺负人?你以为只有青丘才把人分为老爷和仆人?你以为你离开了青丘就能奴仆翻身做主把歌唱?
蠢货,妖有善恶之分,人何尝没有善恶之别?你这种天灵盖儿上生反骨的白眼儿狼,纵然是离开青丘,迟早也逃不过被人打死的下场!”
他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说过话,像一个成年人那样的说话……谁都不知道,那一根根穿透了还珠单薄的身体射到他面门前的狰狞箭头到底带给了他怎样的冲击!
那些箭头,就像是一只只冷酷的大手,将他从十几年的浑浑噩噩、没心没肺生活中拉了出来,强迫他睁开看这个残酷的世界,告诉他,童谣里都是骗人的!
狗娃终于长大了,以最残酷的方式!
苏清萱怔了怔,散乱的眸子慢慢的恢复清明,她终于理解了她爹的梦想:撇开种族成见,单以善恶论,人妖皆一样!
紫薇没有苏清萱的智慧和高度,她只会歇斯底里的反驳,“你算什么东西?你就是个吃不饱穿不暖人人喊打的臭要饭!你要不是走了运你现在还在雁刹关乞讨,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我只想自由的活着,有什么错?”
“杀你全家”,大黄一听就怒了,跳着脚跟个泼妇一样骂道:“就你这种心比炭还黑的小贱人也好意思骂狗娃,狗娃是讨饭,但他不偷不抢,不杀人不放火,还经常给关里的老人干活,他活得堂堂正正,为什么没资格骂你个小贱人?要不是想要狗娃亲手杀了你解恨,本老爷刚才就生吃了你……”
苏北痛苦的闭上双眼,轻声打断了大黄的叫骂,“我的确是个臭要饭的,如果姐姐不将我带到青丘,我的确还在雁刹关乞讨……但我有心,我有肝,我知道什么对,什么是错,什么叫善,什么叫恶,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呢?你想自由没错,你错在不该为了自由伤害善待你的家,伤害还珠姐姐这么善良的人……你不配做人。”
他终于不再自称“俺”了,只是没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改口。
苏清萱听完,心底对紫薇最后的那点情分也消散了,苏北说得对,她不配做人,更不配自己为她伤心、愤怒。
她抬起手,面无表情的一记耳光将张嘴还欲说些什么的紫薇满口牙打掉,冷淡的说道:“说吧,是谁指使你来杀小北的!”
紫薇满嘴鲜血的凄厉惨笑着,看着苏清萱的目光中竟是无尽的怨毒,“哈哈,还能是谁,你九尾家的死对头呗!”
苏清萱皱眉,加重了语气问道:“谁?”
紫薇笑得越发的凄厉,“想知道啊?求我啊,我求了你一辈子,现在也该你求我了吧?只要你求我,你求我我就将一切都告诉你。”
苏清萱展眉,忽然也笑了,“算了,你这样的小卒子能知道多少有用的东西?嗯,让姑奶奶猜一猜,是不是有人承诺你,只要你一切听他们的,事成之后就会把你送出青丘,嗯,可能还答应你会给你一辈子都用不完的金银珠宝,让你也成为大家小姐,也过上前呼后拥的幸福生活?哦,对了,是不是还告诉你,今晚事成之后会有人来接应你?”
苏清萱毕竟是苏清萱……
紫薇慢慢的睁大了双眼,像是活像鬼了一般的望着苏清萱。
“你还真是蠢啊……”苏清萱神情索然的低声呢喃了一句,抬起手,一掌拍向紫薇的额头。
“姐”,苏北开口了,“让俺来吧!”
苏清萱的手定在了紫薇额头前,她转过头望着苏北,似乎在问:你下得去这个手?
苏北没解释,他轻轻的将还珠的尸体慢慢放到地上,伸出沾满鲜血的双手替她理了理散乱的衣襟,然后才双手从她的身上拔出一根箭矢,拿在手中站起来慢慢的走向紫薇。
死到临头,紫薇终于知道恐惧了,或许她之前以为自己不怕死,但真当死亡降临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远远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不怕死,她惊恐欲绝的望着一步一步朝自己走来的苏北,拼命的挣扎着,但也是在这个时候她才发现,自家小姐那柔若无骨的白嫩手掌竟然像一把铁钳。
苏北走到了紫薇面前,举起手中的箭矢,双手剧烈的颤抖着,眼眸中激烈的挣扎着,箭矢始终落不下来。
“小北”,苏清犹豫着开口道,“让姐姐来吧,别勉强了。”
苏北倔强的摇了摇头,转过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还珠的尸体,再回过头的时候,眼睛再度红的跟兔子一样。
咬牙,闭眼,双手不顾一切的落下。
“噗嗤”,血溅了他一脸,他伸手一抹,是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