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而柳如是此刻也一笑,继而对钱谦益说道:“吾就说了,会稽藩不似忘恩负义之徒,你还担心了那么长时间。”
听到柳如是的调笑,钱谦益也转而笑道:“河东君明鉴万里,确是老夫多虑了。”说罢,钱谦益连忙向行辕的大门走去。
此时此刻,行辕中门大开,一个蟒袍玉带的男子正站在大门口迎候。眼见于此,钱谦益三步并作两步,连忙上前行礼,倒是那个男子率先迎了上来,一把扶住了腿脚有些不稳的钱谦益。
“大王乃是国朝郡王,开中门亲迎,老朽实在愧不敢当。”
“牧翁在江南为国出力良多,居功至伟,有什么当不得的。至于什么大王,还是免了,我称您牧翁,您称呼我为辅仁,咱们是故交,不要那些繁文缛节。”
扶住钱谦益的不是别人,正是陈文。而恰恰是这个答案,却着实把柳如是吓了一跳,原本她见中门大开总算是替钱谦益安下了心,至于迎候之人,江浙明军中侯爵、伯爵还好,挂印将军或是总兵官比比皆是,得赐蟒袍玉带的人可以说是有的是,但她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真的会是陈文。
“那老朽便失礼了。”
“您总是这么客气。”
笑着摇了摇头,陈文转而看向柳如是。三十几岁的模样,衣着剪裁得体,颜色略显单调,但却更好的衬托了柔美的面容和窈窕的身段。只是这份柔美之中,陈文却还是能够看得出,面前的这位佳人,却是个外柔内刚的人物,其内在之刚烈,远胜于她软弱的丈夫良多。
“这位想来就是当年写下海内如今传战斗,田横墓下益堪愁的钱夫人吧。”
这首诗名为《岳武穆祠》,乃是在杭州西湖之畔的岳王庙写就的,陈文记得以前有部电影里,钱谦益和柳如是就是在那里有了第一次交集,但那时的柳如是是着男装蹭课,钱谦益却并不知道一屋子读书人中竟还有个才女。
“正是妾身。”
不待钱谦益介绍,柳如是便自顾自的做出了回答。钱谦益平日里对柳如是宠爱有加,对于这些无礼之处也并不在意。
“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点了点头,陈文也没有多看,转而向钱谦益说道:“牧翁,接风的酒宴下人们还在准备。咱们进去,您也好沐浴更衣,细细这一路的风尘。”
“一切依辅仁的安排。”
今天一天的事情陈文都推了出去,如今陈文已经收复江南,钱谦益在情报等方面的作用直线下降。但陈文不是那等用人时朝前,不用人时朝后的家伙,钱谦益的软弱虽然他一直以来也不是很看得上,可这些年的大力帮助都是冒着生命危险的,知恩图报才是正道。
沐浴更衣完毕,宾主落座,菜色都是厨房精心准备的,陈文当年还是个见习级吃货,这些年的风风雨雨下来,早已无所谓了,在军中与士卒吃的没什么差别,只有在家里面和行辕里,周岳颖以及那些行辕里的厨子才会变着法的勾起他一些口腹之欲。
与陈文一般,钱谦益此来也不是单纯为了吃饭的。叙旧是自然的,有些事情也需要陈文来帮他平反昭雪。
“牧翁放心,牧翁这些年在钱夫人这样的女中豪杰的辅助下,为驱逐鞑虏可谓是殚精竭虑,居功甚伟。不光是在下,很多仁人志士都是看在眼里的。虽然有些已经不在了,但也有更多人对此是有所了解的。像是梨洲先生、湖州的魏先生,像是吕主编、陈布政使他们都是亲眼所见,江南的邸报在下也在准备当中,牧翁的事迹绝不会泯灭于历史长河之中的。”
钱谦益这个人并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英雄,他软弱,甚至到了寡廉鲜耻的地步。但是在人生的后半段,能够毅然决然的投身抗清事业之中,成为东南抗清人士幕后的主导者以及永历朝东南、西南明军联手的实际联络人以及大战略的制定者,虽然无法抹去他降清的污点,但是其人总的来说,还是一个值得尊敬的人物。
“那就有劳辅仁了,老朽,老朽……”
端着酒杯,钱谦益已然泣不成声,多年的夙愿得以实现,对他来说已经是再好不过的了。便是柳如是,也是激动万分,干脆毛遂自荐,表示要为陈文弹唱一曲,也算是聊表感激之情。
有机会得见柳如是的表演,陈文自是受宠若惊,柳如是弹唱的大抵也是歌颂陈文的曲目。这种曲子,陈文倒是听过不少,南京城的教坊在这些天也出了一些在坊间反响很是不错,但是比起柳如是,总少了一份期待感,现在能够补全倒也不失为一件快事。不过,比起欣赏这位在后世人尽皆知的名妓的才艺,陈文却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牧翁的功绩,在下准备写奏疏,求取天子的表彰和嘉奖。另外,在下打算举荐牧翁入阁,只是不知牧翁之意如何?”
听到这话,钱谦益自是明白,陈文需要在内阁有一个自己人,他夹带里的文官,虽然才具都不差,但是说到底都是些举人、秀才,国朝虽然已经沦落如斯,入阁之臣庶吉士已经寥寥无几,但是举人、秀才入阁,却还是有些匪夷所思。而钱谦益个人在士林的影响力极大,陈文也需要这样的一个人在朝中作为他的代表来影响施政。
陈文有此一问,钱谦益自然是满口应允。酒宴之上,宾主尽欢,钱谦益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东西,而且还同时是两样,陈文则有幸得见柳如是弹唱一曲,看上去虽然有些生疏了,但是那种惊为天人的感觉却依旧让他有不小的触动。
数日后,专门挑选了一个黄道吉日,南京明孝陵陈文率领江浙明军将士,以及以钱谦益为首江南士绅于享殿殿后祭拜明太祖朱元璋。
“……陛下驱逐鞑虏,恢复中华,光复汉家旧地,使天下重现汉官威仪,华夏文明不致湮灭于暴元屠戮之中。”
“臣,提督南直隶、浙江、江西、福建、广东等处水路兵马援剿总兵官,特赐蟒玉,便宜行事,挂征虏将军印,左军都督府左都督,太保兼太子太保,会稽郡王陈文,今以虏酋和硕郑亲王济尔哈朗,和硕安亲王岳乐之首级为祭,望陛下护佑我江浙王师早日扫平建奴,光复汉家江山!”
刽子手上前,刀光闪过,济尔哈朗人头落地,随即便被摆放在了祭台之上,与岳乐那颗已然干瘪的头颅摆在了一起。
陈文亲自草拟的祭文读过,率众人拜倒在地。行礼如仪,而他也已经做好了渡过长江的准备工作,只待明日一到便可启程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