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会善待于她。
同样名为月,杨莘月是塞外边陲的长河落月,方月芝则是江南小镇的月上柳梢。月芝不会舞刀弄剑,却懂琴棋书画,她乖巧伶俐,谱得《入阵曲》颂高氏与杨氏之功,在军中广为传唱。莘月与她相处日久后,竟也情投意合。后来高阳称帝,奉莘月为后,月芝为避讳改名为桂芝,两人依旧和睦。高阳并不是个滥情之人,后宫也无佳丽三千,闲时莘月与桂芝常常相伴,相亲如姐妹。
莘月黯然起身,来到窗前,默默地望着远处的昭阳殿。高阳今夜必是宿在那里了,殿中灯火通明,那抹暖黄色的光刺痛了她的眼睛。
她没有料到的是,所有的温情脉脉都是为了软化她的糖衣,为的是让她心甘情愿地付下这味毒药。高阳突发大病,卧床两年,她辅佐太子,垂帘听政,把床前服侍的事务托付给了桂芝,这一拱手,让出去的,却是高阳的心。
病愈之后,高阳性情大变,变得敏感而多疑。北州五国联军犯边,兄长杨宇轩领数十万精兵北上迎击,至漠北与联军激战,斩获首虏七万多人,令北州境内十余年内无再兴兵之力,杨家军威名远扬。但高阳对这些捷报的态度却是阴晴不定,喜怒难辨。莘月后知后觉,才知道,忌惮杨家功高盖主的种子,早在那时便埋下了。
夜露深重,高殿之上寒气袭人,莘月隐隐觉得受伤的右腿有些异样,低头看时,伤口处已渗出了黑色的血丝。她冷冷地笑了。当她终于明白方氏对杨氏一族的怨怼之心时,设下的陷阱早已收口,将他们牢牢地圈于其中。
“杨莘月,你终于也有了今天。”
那日方旻率兵前来捉拿她,她不得已调动御林军自保,将椒房殿守住,却见到桂芝从容经过,望向她的眼神里难掩恶意。
“哥哥,我与她本无姐妹情分可言,一切但听你吩咐。”
方旻一声令下,万箭齐发。莘月纵使武艺再高强,也难逃一伤。若非郎中令萧然及时赶到解围,她肯定无法支撑到如今。
所幸,她还是撑过来了,聪颖灵慧如莘月,早就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但家中的一点血脉,她无论如何都要保住。在兄长被诛杀后,她遣贴身侍女林宛前去忠烈侯府,救下了杨宇轩的独女;而在巫蛊宫变以前,她便借故将太子送出了京城,免遭横祸株连。
今夜,是莘月在这世上的最后一夜。她抬头凝望皎皎月色,等待着宫外的一个信号。
少顷,宫墙边忽然有人放起了烟花,一朵朵划破夜空,发出绮丽炫目的光辉。殿门外的侍卫议论纷纷,领命前去查看,只余下一两个困倦的人执勤。
莘月等待的便是这个时机。
她微微一笑,旋身回殿。一盏盏烛台随着她的脚步顺势倒下,火焰吞噬着丝帛和地毯,很快便蔓延开来。
“莘月无能,愧对杨氏一族。愿苍天有眼,杨氏后人能一雪前耻,光复门楣。”
她面北长跪于殿中,纹丝不动,直至浓烟将她完全吞灭。
大火三日未绝,椒房殿一夕成灰烬。高阳闻讯,抚掌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