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带着大红冠的鸡怪,在一般人眼里也只是头发有些怪异的竖起。
那鸡怪倒是与马妖不同,见重岸目光向自己,也是一眼瞪过过来。
笑话,他可是有册书的,是国朝承认的正经妖怪,可不是那些地上卖苦力的牛马。
重岸这时走了过来,打量了几眼,问道:“你这是卖的是鸡肉?”
鸡怪翻了个白眼,他把袖子挽了挽,“这么大的招牌挂在这里呢,还能有假,都是一窝里的,身上那几两肉我不比你们更懂?”
这时有一个男子走了进来,鸡怪立刻换了一副笑脸,点头哈腰道:“客人想要点什么?”
客人对重岸似有些敬畏,没有多说什么,要了一只整鸡就匆匆走了。
鸡怪还在后面连道慢走。
重岸好奇道:“你倒是对这些寻常人很客气?”
鸡怪对着外面拱了拱手,道:“那可是衣食父母。”旋又露出轻蔑之色,“你们这些道观现在可管不到我们了。”他一个侧仰,大拇指向后一翘,指着后面某个大印,道:“瞧见了没?府印!有国朝给咱们撑腰!不服气?忍着!”
重岸点点头,深以为然,这年头,能成精的妖怪果然硬气!
他转身就走。
鸡怪伸长脖子看着他离去,双手把袖子一扯,哼了一声,道:“什么年月了,在这充什么道爷?”
这时不远处一声不耐烦的声音传来:“店家?店家!有人没啊?”
鸡怪脸一垮,赔笑道:“哎,来了,来了。”
重岸下来行行走走,见识到了形形色色的东西,倒是大开眼界,走到了一条河堤边,却是见到了两个鱼妖在那里吐泡沫闲聊。
他侧耳一听,便有窸窣声音传来。
“这水是一天比一天差,还不能挪窝。”
“你的户籍就在这,哪都不能去,这是国朝的规矩。”
“哎,我想去乡下,拿里山清水秀,风和日丽,无忧无虑。”
另一条鱼怪鄙夷道:“去了那里,每天能有人给你喂食?你还囤得下这一身肥膘么?”
那鱼怪叫屈道:“可我也卖力气的啊,前些天我一天蹦跶了五百多回,那个给衙门画鱼跃龙门图的还嫌不满意,说什么我鳞片不够亮,体型不够正,连胡子都没有,可老子我是草鱼啊!”
重岸失笑摇头,离开了这里,渐渐又走到一条繁华大道之上,这里更是遍布高楼,人流如织,喧闹异常。他隔远见到一个灵晶大幕,驻足停留下来,那上面正有两个人正在辩讨。
题目倒是有兴趣,说得是灵怪算不算妖。一说当是,因为灵怪非人非妖。另一说不是,因为妖不认人不认,下来又讨论该不该给灵怪发敕诏,居然妖怪也有了,也不能厚此薄彼。
重岸看得津津有味,真世道真是光陆离奇。
倒是灵怪这东西,以往倒是有一些,不过都处在偏远地带,比妖还少见,现在看来还低妖一等。
看了许久,他迈步离开,不久,来到了一家门前摆着财官石像的酒楼前,他留意到方才见到的那马车就停在马厩之中,那马妖正被栓在那里。
他想了想,走了过来,道:“这位道友……”
马妖也瞧见了他,也有些紧张,听他这么说,连忙道:“不敢,不敢,哪敢和道友称友,叫老青就好。”
重岸道:“我见道友似被主家不喜?”
马妖叹了声,道:“嫌我吃得多,跑得慢。”
重岸道:“我观道友也有几分道行,我一路过来,听诸多妖物都言,在城府之中申一张诏书,就可自由行走,道友没去申么?”
马妖撇了他一眼,有气无力道:“在申了,在申了。”
重岸道:“可是有什么不妥么?”
马妖叹气道:“我生下来就是牛马,祖上世世代代都是牛马,申了之后,我还是牛马,那不是白申了么?主家虽然鞭我打我嫌弃我,但好歹有个安身之地,且除了做牛马,我也不知道能做什么啊。”
重岸若有所思,这时听到一声尖锐的哨声,马妖顿时一个哆嗦。他道:“那是什么?”
马妖道:“定是哪个妖匪!”他唉叹道:“此事过后,一定会再严查我们,主家又要破费了,日子更难捱了。”
重岸望着某处,道:“这事常有么?”
“倒不常见,四五载才见得一次。不过道爷不用担心,妖匪惹谁,也不敢惹道爷啊。”说着话,马妖一抬头,却见那道人不见了,它怔了片刻,很快又变成刚才颓唐呆愣的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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