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的大厅。
春娘闻言脸色一黯,泫然欲泣。
郭武脸色一变:“有人欺负你们?”
春娘摇摇头,又瞧了一眼醉醺醺的傅天楼,有些伤感道:“人都是少爷赶走的,他一回来就给大伙儿散了银钱,说要把咱们这楼关了,让咱们自谋生路。说起来,从这座楼建起,我就在此处生活。就连少爷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可是,二十多年的情分……现如今——”说到伤心处,她再次掩袖低泣起来。
郭武看着傻笑的傅天楼只是不停地喝酒,内心更是酸涩,这个世界,只有他能明白小楼内心的苦楚——经历过悲痛的事情,便想要远离过去的一切,熟识的人,熟悉的景,只会勾起心中最痛苦的记忆,他恨不得躲在无人的角落,不被任何人看见。
郭武怜惜地看着傅天楼,自己还好些,毕竟童年的那次死别让他的心肠冷硬了许多,不至于因此颓废下去。
郭武想了想,又问道:“春娘……,这几日你可曾见阿恒来过?”
春娘神色一滞,摇摇头。
郭武捏紧了拳头,却又缓缓松开,只是长叹一声,抓起酒壶一饮而尽。
春娘瞧郭武模样,隐约猜到些内情。看来昔日好到穿一条裤子的三个小子定是生了间隙,而且事情非同小可,否则,自家没心没肺的少爷绝不会失意到醉生梦死的地步!
不过,主从有别,她也不便多问。只是一想到三人之中,那阿恒已经封了帝国公爵,又娶了异族贵女,正是春风得意之时,却对昔日的好兄弟不闻不问,未免太过凉薄,就算风尘如她内心也是极不舒服。
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春娘暗暗感慨。
正长吁短叹间,却听门口又传来一个沙哑的声音:“老板,有酒菜吗?”
春娘连忙抹掉眼泪,笑道:“有的有的,客官且歇息稍等!”她招呼自愿留下的伙计张罗着收拾了桌子,又匆匆离去准备酒菜。
郭武斜瞥了一眼来人,见对方容貌普通,身无长物,似江湖人物,却又少了些江湖气。
那人也察觉郭武的目光,转头与郭武对视一眼,坦荡一笑,颇为洒脱。
郭武眼前一亮,只觉对方这一笑,竟让那平庸的容貌变得无比生动了起来。而且此人给他一种极为熟悉的感觉,可他又确信从未见过对方,尤其是那笑容,既亲近又讨厌!
郭武内心盘算一番,当即开口道:“朋友相识有缘,不如一起过来喝一杯!”
那人也不推辞,当真对着郭武坐下。
恰此时,春娘正好端着酒菜过来,也听到了郭武的话,不由暗暗撇嘴:罢了,今日不但收不到半文钱,看来还要再倒贴酒菜了。
然而,等她放下酒菜,却见郭武从口袋里摸出一小袋银钱,递到她手里:“春娘,这顿酒菜算我的!”
“郭武少爷,您……您……使不得使不得!”春娘愣了一下,连忙拒绝,这……这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吗?从她认识郭家的小子开始,这应该是第一次正儿八经地付钱吧!
郭武不理春娘的惊诧,直接将一壶酒推到那人面前。
那人也挺干脆,抬手便一饮而尽。
“爽快!”郭武顿时对眼前人观感好了许多。
二人你来我往,酒到壶干,没有半句废话,转眼之间,桌案上便摆满了空空的酒壶。
另一边,一直傻笑的傅天楼早已忍不住醉意,趴在桌案上呼呼大睡。
郭武十几壶烈酒下去,脸色涨得通红,只觉肺腑之间翻腾不止,脑袋也混沌不堪。
他揉揉眼睛,瞧对面那人脸色却没有半点变化,心中不甘,一咬牙又是一壶酒下去——
春娘暗道:糟糕!她一直留意二人,以她阅人无数的经验,自然明白郭武的意图,多半是自负酒量想把那人灌醉,试探对方的来路。
可惜,没等那人先醉,他已经先一步支撑不住醉倒了!
春娘自然清楚郭武醉酒后的德性,连忙捂住了面孔,不忍去看。
只听郭武长笑一声,便跳上了板凳放声高歌,唱完一曲又开始歪歪扭扭跳起舞来,一支舞跳完,又是大笑,笑完又哭,闹腾了半晌,才啪叽一声,身体趴在地板上呼呼睡去。
那长相平庸的男子看着带人搀扶郭武的春娘,缓缓起身,手中忽然多出一个沉甸甸的黑色袋子。一声轻响,男子将袋子放在桌案上。
春娘讶异地看着对方——
男子微微一笑:“春娘,照顾好这里,照顾好小楼,他始终是我最放心不下的!另外,转告小楼,我会把他怕见到又想见的人送回来,一切都会过去的……”
春娘听着对方莫名其妙的话语,有些错愕。就这片刻功夫,对方已经转身离去!
春娘小心翼翼地打开口袋,只觉眼前一花,呼吸也困难起来,袋子里面全是亮灿灿的金叶子,怕有数百枚之多。
她记起男子临走前的话语,想了想,忽然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看来她还是误会了对方。三个混小子有隔阂不假,但情分却不曾稍减半分啊!
春娘瞧着郭武口水直流的脸庞,那倔强的模样令人心疼,不由叹息一声,忽又记起,每次三人拼酒,郭武烂醉的时候,都是那个漂亮的少年郎把他扛走的!
郭武,栽得不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