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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乾清宫出来,端嫔并没有第一时间去陆家,而是让人去给杨首辅传信。
得知光熹帝让端嫔去陆家送密函,杨首辅很快就赶了过来。
“皇上怎么会让娘娘亲自办这事?”杨首辅满脸疑惑。
“皇上说,除了我,他谁都不信。”端嫔伸手抚着纹路繁复的匣子,“可我总觉得,他是在试探我。”
“何以见得?”
“你瞧。”端嫔指着匣子道:“它没上锁,密函就在里面,我若是有异心,定会私底下打开看密函上写的什么。”
这话倒是提醒了杨首辅,“皇上这个时候往陆家递消息,内容绝不可能是无关痛痒的废话,既然没上锁,娘娘便打开看看又何妨?”
端嫔摇头,“明知是试探还冒险,万一真出了事,我后悔都来不及。”
杨首辅躬了躬身,“娘娘大可不必亲力亲为,这种事,交给老臣即可。”
上前几步,杨首辅双手托着匣子将其拿到八仙桌上,缓缓打开,里面放着一把锁,一把钥匙和一封密函。
密函没蜡封过,明显在引诱着人偷视。
见杨首辅把密函拿出来,端嫔脸色一变,“舅舅,不能打开!”
“皇上这是在逼着你做选择。”杨首辅冷静道:“如果你够忠诚,不打开匣子,那么这封密函就会被安然无恙地送到陆国公手上,可如果你偷看了,必定会半路截下来。娘娘仔细想想,密函上到底写了什么才能让您产生如此反应?”
“写了什么我不知道。”端嫔不愿去想,“我只知,舅舅不能看。”
皇帝亲笔的密函,等同于圣旨。
偷看了,拦截了,便是抗旨,是欺君。
从杨首辅为了给梁家报仇第一次算计宋巍,端嫔就知道杨家再也回不了头。
走到这一步,杨首辅的野心已经完全超出她的预料,她不想他一错再错。
杨首辅知道端嫔在担心什么,他捏着密函看过来,眼神似笑非笑,“为了给二皇子铺路,他还在娘胎里我就开始谋划,如今只差一步就要成功了,娘娘却劝我止步,你不觉得可笑吗?”
“我只是不想舅舅一条路走到黑。”
“娘娘别忘了,这条路上不止老臣,还有你和二皇子,当初三皇子满月宴,齐皇后险些把那个孩子摔在地上,全都拜你所赐,娘娘以为,皇上当真不知道实情吗?就是因为知道,所以他今日给你出了个难题,让你有最后选择的机会,选对了,他或许会留你一命,可如果选错了,那就不止是你和二皇子,杨氏一族都得跟着陪葬!”
端嫔抿着唇,眉眼间全是纠结。
“娘娘若不信,仔细瞧瞧。”
杨首辅已经把密函里的笺纸抽了出来,自己看过之后送到端嫔面前。
端嫔垂下眼,只见笺纸上端端正正写着八个字:杨氏谋逆,其罪当诛。
脊背一僵,端嫔的目光凝在那八个字上,眼底溢满了不敢置信。
杨首辅慢条斯理地把笺纸塞回去,“娘娘若是截下这封密函,便是背叛皇上,是欺君,可你若是把密函送到陆国公手里,杨家就完了,怎么选,娘娘最好是考虑清楚。”
端嫔坚持道:“皇上既然是在试探我,那密函上的内容就做不得数,只要我把东西送过去完成考验,杨家便不会出事。”
杨首辅老脸一沉,“娘娘这是打算拿我全族性命做赌注?”
“那你想如何?”端嫔道:“皇上明显留了后手,一旦咱们把信拦下来,那才是真中了圈套,到时候会发生什么还不一定呢!”
“是么?”杨首辅走到烛台边,一扬手,橙黄的火光便将密函吞成灰烬。
掏出帕子擦擦手,杨首辅转过身,唇边笑意狰狞,“帝寝殿里有我的人,只要我不下令,皇上想好起来怕是也难,不趁这个时候逼宫,娘娘还想等着太子出来,把他当成亲儿子养?”
端嫔惊得倒吸口气,“帝寝殿……你说的,难不成是崔公公?”
宋巍棺木回京那天,是杨首辅请旨封的谥号,端嫔听底下人提起过,崔公公亲自带着人去换的棺。
之前在帝寝殿,光熹帝自己也说了,前朝后宫他谁都不信。
莫非,崔公公真的被舅舅给收买了?
在皇上身边伺候那么久的人都能收买,舅舅这些年在私底下,到底都做了些什么?
端嫔越想越心惊。
望着空空如也的匣子,杨首辅扬唇冷笑,“皇上让你去给陆国公递送诛我族人的密函,那你便再用这个盒子,把传位昭书带进去,只要传国玉玺的印章一盖,咱们便可大功告成。”
见端嫔还在犹豫,杨首辅道:“娘娘不必担心,老臣都已经安排好了,有崔公公从旁辅助,不会出任何岔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