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透出一股儿任君采撷的柔弱样子。
琳琅伸出手指擦着他唇边的血迹,放到鼻尖轻嗅。
她媚眼如丝,笑吟吟地道,“妾身怎就心肠狠毒了呢?不是折欢宗主说,妾身是千劫桃花火,纵然焚身绝不后悔吗?”
折欢见她十指纤纤,粉嫩笋尖捻了一抹血,那模样是无邪的,好似在琢磨着他的血为何比别人要来的香甜,于是嗅了嗅,她还真用薄红的舌尖舔了几下,满是餍足,冲着他说,“果真是甜的。”
红衣美男被蛇蝎女帝折磨得奄奄一息,本是想求死的,见她这番媚态,一身桃花骨又软又烫,顷刻欲海生波,嘴里低低溢出压抑的喘息声。往日都是他让别人神魂颠倒,哪想到有一天会风水轮流转。他见过世上两种最媚的女人,一是欢喜宗的极乐女,就像莲台观音坠入凡尘,清冷与魅惑并存。二是天魔族的魅女,天生艳骨,颠倒众生。
由于百年修习欢喜禅功的缘故,他的定力非比寻常,极少会被她们迷惑。
琳琅还沉浸在发现甜血的稀奇中,忽然腰带被扯了一下。
她诧异抬头。
“折……折欢认输……欢喜宗随你折腾……”他额头渗着热汗,断断续续地说,“你能不能……”
“嗯?你说什么?”
琳琅没想到顽固的家伙竟是松口了。心情大好之下,女帝纡尊降贵,稍稍倾下身子,将耳朵贴近男人的嘴唇,听听他有什么要求。不过分的话,还是可以赏他几分薄面的。
“恳请你,不,陛下……”
美人儿眼波迷离,颊染红粉,嘶哑着声线,“请陛下倒驾慈航,普渡下……众生。”
琳琅逗他,“口是心非。你确定是众生,不是你自己一人么?”
美男有些难堪咬了下唇。
像这种放下身段的求欢,他也是第一次做。
第二日,女帝是被一个白衣美男抱着回去的,她气若游丝,一副身受重伤的样子。
幽域因此进入了警戒状态。
在一片紧张的气氛中,林嫣然同样显得很焦急。不过她的焦急跟别人不一样,她担心的是幽帝的安全,外边都传他是被魔门宗主联手杀死的,只有林嫣然知道那不是真的,殷侍衣肯定是被琳琅这个丧心病狂的女人囚禁起来了!
她着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团团转,偏偏没辙。虽然琳琅没有禁足她,可林嫣然见识到这女人的神通广大后,哪敢生出明面反抗的心思,乖乖做她端茶倒水的工作。有时候她小心翼翼观察四周,趁着夜色悄悄去到前任幽后那边,想将她儿子生命受到威胁的消息传给她。谁知道那边戒律森严,她连根毛都不敢摸!
救蛇计划只好暂时搁置了。
但琳琅这次带了个男人回来,林嫣然就不太能忍了。
背着殷侍衣怀上其他男人的孩子也就算了,她竟然还光明正大养小三,什么女人啊这是,她怎么能这么坏呢!林嫣然为殷侍衣感到不值,很想骂人,但她不敢触琳琅的霉头,想来想去,还是退而求其次,找了那个据说柔弱可欺的人族男小三。
“可是陛下有什么要吩咐折欢?”
在水榭亭台里抚琴的人族美男停下了手指,含笑问。
“你、你……”
林嫣然的脑袋一下子就卡壳了,骂人的念头糊成了一锅粥。
怎么有人长得这么好看,美得雌雄不分,连性别都模糊了!
她站了半天,脸红红的,害羞得能煮鸡蛋了。
好久憋出一句,“她不是好人!你别被骗了!”
折欢睁着桃花眼,灯火下似艳丽的迷烟。
林嫣然胸口微微发涨,痒得很。
“既然姑娘无事,折欢要先行离开了。”他嘴边含着一抹笑,不算疏离,也不算热切。
见人抱琴起来,广袖翩然地离开,林嫣然想也不想拽住他的衣袖,急急证明她此言非虚,“真的!我说的是真的!那个女人是黑心的,她囚禁了幽帝,还抢了他的帝位!你别被她骗了,她只当你是个玩物!用完就扔!”
白衣公子幽幽地说,“纵然是这样,那又如何呢?若是陛下偶尔能想起折欢,就别无所求了。”
看似很温和,却凌厉拂开了她的手,折欢抖了抖衣袖的褶皱,走了。
林嫣然见人真的头也不回,不知为何,浑身的力气被抽干了,呆呆跌坐在地上。
一种很古怪的感觉涌上心头。
怎么是这样的呢?
明明……他不该甩开她的手。
她更想不明白,明明那是个恶毒的女人,怎么男人就跟扑火的飞蛾似的,要一个个去送死呢?她明明都是为了他们好,可是谁也不领情!这样想着,林嫣然不禁委屈地哭出来,这群看脸的臭男人,真是好心没好报啊!
折欢完全没将林嫣然放在心上,出入自如的他去了女帝的长乐宫,见人不在,挑了挑眉,去了另一个地方。
长乐宫下有一处秘密地牢,他之前被琳琅领过来,因此轻车熟路到了最底层。
枷锁之外,女人笑意吟吟撑着下巴,冲着人说,“喏,你不是最讨厌赤血宗这个老头的嘛,妾身寻思着夫君独居过于寂寞,便让他的人头跟夫君作伴,你说好不好?”她一张红檀口说着狠辣的话,偏偏面色娇媚,不看这男女颠倒的场景,好似一个美娇娘痴缠着多日冷落的情郎,费上万般心思,央求他笑上一笑。
枷锁之内,一个男人盘腿坐在白骨上,他上半身是赤着的,旧伤累累,新的伤口才刚刚结痂,如同一道道纵横交错的血蜈蚣。他闭着眼,心如止水,不去看这个佛口蛇心的女人。
琳琅心道,这个男人真是无趣,反应一点儿也没有纪家大少好玩。
她给他的伤,受着。
她给他的辱,忍着。
完完全全一个木头桩子。
若不是他偶尔被她气狠了,眼底翻滚着浓烈杀气,琳琅真以为这人已经没魂了。
至于他为什么能被气到……琳琅眼波一转,往外头刚到的男宠招了招手,“欢儿,过来。”
折欢温和俯身下来,枕在她的腿上,雌雄难辨的脸庞招摇着惊人的惑色,一声陛下唤得人心痒难耐。当折欢偶尔越了规矩,一口细牙咬上她耳朵时,琳琅因为痒意不住笑出声来,囚徒猛然睁开了眼,一双黑眸令人遍体生寒,“要发情,滚回屋去!”
琳琅没有一丝的难堪之色,她反而轻笑着搂上男宠的脖子,吻了下他喉结,含糊不清地道,“你还愣着什么,没听见夫君说么,要滚也该在柔软生香的锦绣堆里滚,这椅子硬邦邦的,可不舒服了。”
折欢喜出望外,也不废话,当即抱着人走了。
脚步咚咚分外急促,竟不想浪费半点时间。
殷侍衣胸膛起伏,好久才平息风浪,一双眼睛慢慢地暗下去,在昏暗之中尤为骇人。
“啪——”
帷幕撩开,琳琅被轻柔放到床榻上,随即一具温热的身子伏了上来,用唇舌与双手来讨好她。
“陛下!”
一道女声突兀响起,“魔门的紫衣主帅已达我幽域的界碑。”
女心腹试图用眼神杀死这个魅惑陛下无心上朝的小骚蹄子,要是她是男宠,绝对不会天天勾引陛下,传出去成何体统!她心说,有什么可嘚瑟的,要不是陛下只喜欢男的,那么多千娇百媚的姐妹,怎么会轮的上他呢?
折欢装听不到,想用牙齿咬开衣襟,被琳琅一根手指头点在额头,她有些嫌弃,“起开。”
美人儿泪眼迷离看她。
琳琅半点心软都没有,在侍女的伺候下迅速穿戴好了女帝衣饰。她可是要称霸三界的女人,怎么能沉溺在男女情爱之中呢?因此她又把自家的男宠说了一顿,末了,斜着眼,总结道,“你除了魅惑君上,还有别的出息吗?”
折欢委屈极了。
明明是她说,只要伺候得好,什么都能给他。
这会儿反倒怪他不知上进了?
呵,女人。
况且他修得是男欢女爱的欢喜禅呀,要是连帝王都诱惑不了……他不要面子的呀?
琳琅没理会他内心的小暴走,带着心腹出发了。
也不知栽了那么久的果实,成熟之后是否比以往要甜美呢?
她含着笑,一步步按着剧本走,从开始的勉强抗敌,到落入下风,再到最后的无路可走。
琳琅站在山巅之上,孑然一身,让人感觉分外凄凉。
直到——
“你们,该祭天了。”
白衣剑修恍然是魔神降世,重瞳如堕阎罗,杀得昏天黑地,血流成河。
她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一个,能让白纸染黑的机会。
他来了,就注定走不了了。
琳琅微微勾唇。
比起男主来,这个剑修男配的来头藏得更深。他无父无母,不受血缘羁绊,是最适合断情绝爱的修道者——谁敢给天道安排姻缘呢?
是的,他就是天道爸爸。
剧情有些蛛丝马迹,琳琅琢磨了好久想通。一个修道者,天生剑骨就是极致的厚爱了,又有一双勘破人心的重瞳,谁敢有这么大的福气?正所谓物极必反,他独揽修真界最好的传承血统,也不怕折寿?
纵然男主气运滔天,一样要受到蛇身与魔功的压制,最后还钟情了一个普通到什么武功都没有又爱闯祸的人类女孩儿,天天跟在她屁股后头收拾烂摊子,得罪了不少尊者,摆明就是削弱他一统三界的实力与野心。
玉无雪就不同了,他虽然对女主有好感,可是始终保持冷静的姿态,及时抽身,就像是随便借了一个人体验爱情,醒悟之后立马得道飞升,没有半分留恋。
啧,真是无情的天道爸爸。
琳琅眼眸笑意加深,他无意识注意她,进而喜欢她,无非也是命运的牵引,像对女主那样,要借她勘破情/欲的迷障。
可是——
当真以为女魔头的情劫,是这么好渡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