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瞬间加快。
年轻美丽的女人歪着脑袋靠在楠木隔扇门,上头镂着如意形的浮雕图案,午后的光渗透进来,在地上落成了剪纸般的朦胧光影。她整个人拢在这种如梦似幻的景象中,眉如春山,目如秋水,仿佛是从画卷里走出来的人儿。
她从袖袋里抽出一方丝绸帕子,扬了扬,“过来。”
纪泽上前一步。
琳琅踮起脚尖,绣着绶带鸟的丝帕轻缓绕着他的脖子。
他疑惑看她,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琳琅双手折回,靠在他的胸前,“一个人是否真心诚意,耍嘴皮子是不够的,最好的办法是将整颗心剖出来,是黑是红,看一看真假就知道了。”
纪泽手指微微一颤,“夫人想要怎么做?真要挖了我的心出来?”
“怎么会呢。”
女人娇嗔,如花似玉的脸庞似有责怪之意,“难道在夫君心目中,妾身就是这般无理取闹的女子吗?”
一边说着,她的手指拽着帕角,猛然勒紧。
纪泽喉咙一痛,紧接着就是强烈的窒息,大脑瞬间变得晕眩。
这是她新想出来折磨人的玩法吗?
手上的力度加重,他渐渐觉得眼前的景象模糊起来,一股莫名的恐惧突然而至:他会不会就这样被人活活给勒死?
他伸手抓住丝帕,想要扯开,但琳琅丝毫不松手。
男人脖子上的青筋似蟒蛇般隆了起来,脸色涨得紫红。
“唔……求……”
“求什么?妾身没听清楚。”琳琅笑着问。
“求……求你……”
“以后还敢不敢乱跑了?”
他费劲摇了一下头,眼珠子充血,看起来十分恐怖。
琳琅见他额头渗出了细汗,表情狰狞,明白他已经忍到极限了——真勒死就不好玩了。何况是人都有求生本能,万一这男人没了顾忌,不想忍了,直接跟她来个鱼死网破,她的心血就白费了。
她缓缓松开了手。
“咳,咳咳咳——”
男人胸膛起伏,不住呼吸着久违的空气。
琳琅收回了帕子,搀住了对方略微下滑的身体。
纪泽喘着粗气,颇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他脑袋软软地窝在了琳琅的胸口上,鼻翼呼出的热气透过锦缎,熏入肌肤。
“不敢了,我不敢了……”
他双臂伸出,紧紧搂住琳琅纤细的腰身,脸颊贴着她的心口,还能听见她平稳的心跳。这使得他很快从那种恐怖的状态平静了下来,久久没有动弹。
琳琅抬手摩挲着他的头发,任由一缕缕的黑发从指缝滑落,“夫君呀,你知道我从不开玩笑的,再有下一次,妾身可不止是现在这样,会轻轻饶过你。”
“我知道。”
他竭力忍住胸腔里由于窒息涌起的恶心感,脑袋顺着她的胸口一路攀爬上去,似有若无的,用脸颊触碰她的耳朵与肩颈,那隐隐约约浮动的素雅香气,像是栀子花,奇异抚平了他的惊恐情绪。
他又想吻琳琅。
她用手掌捂住了对方的嘴巴,直视着他。
“不会有下一次了,我保证。”
他哆嗦着嘴唇,在她掌心里留下了数吻,像是浅浅的春草拂过,柔软极了。
“万一真有了下一次,你还是犯了毛病,那该怎么办呢?”
琳琅语气清淡。
“那……那你就打断我的腿,剖了我的心……”
“想怎样,我都听你的……”
他抬起手想要扯开琳琅的手指,身体还在微微打着颤儿。他现在脑海里一片空白,没有任何想法,只想着竭尽所能去讨好面前这个女人,不想再尝试一遍那种濒临死亡又难以挣扎的痛苦。
“真的,都听我的?”琳琅捏住了他伸出来的手,放在颊边轻轻蹭着。
“真的,都是真的。”
他陡然见到那抹艳丽的红,想也不想,直接堆堵上去。
被咬得稍微有点疼,琳琅心想。
他的牙齿不太齐整,好几粒是尖头的虎牙儿。
不过,看在他这么听话的份上,当做奖励吧。
纪泽这几天学乖了,待在琳琅身边愈发顺从,希望能让人“消气”。
琳琅歪坐在贵妃椅上,闭着眼。
男人站在身后,用巾帕擦拭着她尚未干透的头发。这本该是丫鬟的工作,纪泽很自然就接手了。
“明天伯特要回国了,我想去送送他。”他犹豫了片刻,还是说了。
琳琅没回应。
纪泽将姿态放得很低,“这次我绝不是乱跑,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跟我一起去。我与他毕竟相识一场……”
见人还是不说话,他有些急了,绕过身来,一手握住了琳琅的手腕,脸色涨红,“我可以发誓的,我真的只是想送送他!”
“倘若我是意图不轨,我就天打……”
“嘘——”
琳琅掩住了他的嘴唇。
“傻瓜,答应你就是了,发什么毒誓?你真要被雷劈了,心疼的还不是妾身。”
“你、你答应了?”
纪泽觉得惊喜来得太快,一时间还有些不可置信。
“答应了。”
琳琅替他理了理额前凌乱的碎发,指尖掠过男人俊秀清雅的眉目,他的瞳孔映出了她此时微笑的样子,温柔得一塌糊涂,让人恨不得溺毙其中,“你头发也长了些,送了人之后,去修剪修剪吧,看着清爽也好。”
“你……你不跟我去?”他迟疑地说。
“我相信夫君。”琳琅说。
纪泽内心升起一种被认可的满足感。
“我会很快回来的,不会乱跑。”
他蹲下身子,将脑袋搁在她的膝上,又像是一只波斯猫儿在软软撒娇,“我保证……”
我保证——
夫人,这是你最后一次让我低头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