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他含糊其辞,打算先随便诈一下试试。
不料他话音刚落,就听见耳边那沙哑的声音低低地笑起来:“那你打算让我怎么报恩呢?”
这句话倒是没什么,后面还跟着一句更惊悚的。
宣玑又听见那剑里的魔头说:“原来如此,这小鬼好会装模作样。”
宣玑脑子里空白了一瞬,随后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卧槽,他听得见我在想什么!”
与此同时,剑里的盛灵渊“听”见了他这句粗口,也立刻意识到了什么。
两人的反应相当一致,几乎同时各自放空了大脑,强迫自己把注意力集中在一件事上,截断所有思绪——宣玑开始专心致志地数罗翠翠头顶的毛,剑里的盛灵渊则默诵起了完全听不懂的古经。
这两位都属于带着无数面具,心里城府千重的类型,万万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被迫跟一个立场不明的陌生人“心意相通”。
还通得不能再通!
心思很深的人,能控制自己每一分的微表情,有些高手甚至能精确安排自己的肢体语言,可谁能控制住自己的脑子呢?
罗翠翠同志的头发不禁数,宣玑很快数到了头,他黔驴技穷,一个念头还是忍不住冒了出来:“见了鬼了,这都什么破事?”
盛灵渊佶屈聱牙的古经里夹了一句咬牙切齿的“不错”。
宣玑:“异控局克我,年底不开我十四个月的月薪,这事没完。”
盛灵渊的经文虽然除了他自己没人能听懂,但宣玑从发音上判断,他背重了一句,并且来回重复了三四遍,终于忍不住漏出一句:“阴沉祭文的始作俑者,我必将其千刀万剐。”
宣玑:“所以阴沉祭文有始作俑者?毕春生真的只是台面上的一个傀儡?”
他一个问题抛出去,盛灵渊那边同时冒出两个声音,一个是他平时说话时那种慢条斯理又游刃有余的语气,还伴随一声轻笑:“你猜”。
另一个是冷冰冰的:“废话”。
宣玑:“……”
魔头前辈,你这样好精分啊。
盛灵渊心口不一是本能反应,说完,他自己也反应过来了:“……精分是什么意思?”
“‘精分’就是……”宣玑一时解释不清楚,心乱如麻,心里杂音响成一团,最后汇聚成一句,“我他妈好崩溃啊。”
盛灵渊还没学会“崩溃”这个词,于是他那边各种各样的古经古文乱七八糟地挨个响了一遍,间或好像还夹杂着几句古代童谣。
这时,平倩如终于翻出了飞机上的急救箱,一路小跑回来,语无伦次道:“怎么样了?主任,我以前没用过这个急救箱,怎么急?”
“唔……首先,麻烦你递给我一块湿纸巾。”宣玑把受伤的手抬起来给她看,方才血流如注的伤口已经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白印,“然后告诉我这地毯清理费局里给报销,是吧?”
平倩如呆滞的看着他的手。
宣玑干巴巴地说:“不好意思啊,你来晚了,没能见到它最后一面。”
平倩如总共跟新老大出过两次差,第一次电闪雷鸣、冰火交加,最后还炸了大楼,第二次还没到地方就血流满地,大概也觉得这临时工老大是个灾星。大家都是特能,灾星格外“特”,也可以理解,于是欣然接受了宣玑诡异愈合的伤口,帮他一起清理了血迹。
宣玑反复做了些机械性的擦洗工作,盛灵渊则把经史子集来回车轱辘了好几遍,俩人终于各自冷静了一点。
宣玑打发了平倩如,把重剑从座椅底下“请”了出来,朝小窗往外望去,盯着茫茫云海,心里对盛灵渊说:“我说前辈,你有别的主意吗?”
盛灵渊言简意赅:“放我出来。”
宣玑:“我也想放,问题我连您怎么进去的都不知道。”
这是实话,到了这地步,他俩不说实话也没什么意义了。
盛灵渊:“碎剑。”
“看得出您不怕死了。”宣玑说,“这是我的本命剑,人在剑就在,我就算舍得砸,也不知道怎么砸,除非咱俩一起自杀。”
盛灵渊嘴上没吭声,心想:“那也比这样好。”
宣玑:“要死你自便,我不,我还没活够呢。”
盛灵渊很想“自便”,可惜有心无力,只好跟着他一起一筹莫展,听见溜回座位上的准研究生杨潮在那“嗡嗡”背书。
“齐武帝盛潇,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呃……还有个什么来着?”他翻开书看了一眼,“哦,改革家——齐武帝盛潇,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改革家、军事家、思想家……”
宣玑:“哎,不是政治家吗?”
杨潮翻着细长的小眼镜瞄了他一眼:“……政治家、改革家、思想家……”
宣玑开始怀疑这个所谓“大百科”的水分了:“你第一遍念的不是‘政治家、军事家和改革家’吗?”
杨潮翻开书看了一眼,气鼓鼓地背过身去,光嘴皮子动不出声了。
宣玑这会心如漏勺,脑子里什么都不敢想,跟一心求死的大魔头也没什么话聊,于是决定去“招猫逗狗”,他手很欠地伸长了胳膊,抽走了杨潮手里的复习资料:“嚯,咱都快到站了,你刚背到第二段啊——不是,小杨同志,你是不是就是四六级单词背半年,最后只认识‘abandon’的那路人啊。”
“胡说,”杨潮脸红脖子粗地跳起来反驳,“我有一次都背到‘abyss’了!”
他说着,一把抢过自己的复习资料,飞机广播里提示即将准备降落,杨潮的胳膊肘撞在小吧台上,磕到了麻筋,复习资料飞了出去,正面朝上摊开——
只见上面高光笔画着重点:“齐武帝盛潇,是我国历史上著名的政治家、军事家、改革家,也是一位毁誉参半的暴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