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起了己巳年的旧事,痛骂东事皆坏于东林之手。”
温体仁眼睛微微眯起,仍在缓缓走动。薛国观继续道,“张国维回奏周之夔举告张溥不实,皇上对张国维已生疑虑,下旨切责其不得敷衍,若此时再攻东林,钱谦益更是其座师,张国维岂敢再作回护?江南地方
既无阻拦,取钱谦益正其时也。”
“如今已是十月,安庆、浦六被寇当在近日,何不待张国维兵败时并攻之?”
薛国观毫不迟疑道,“去岁张国维守住了江浦六合,甚而派兵助卢象升滁州大胜。今岁闯贼就擒,流贼式微,下官觉着那流贼未必能让张国维兵败。”温体仁听到此处,轻轻点了点头,今年抓了高迎祥,整体的流寇活动远不如去年猖獗,若非有建奴入寇,原本是一片形势大好。这种时候等待张国维兵败,确实几率不大
。
“内阁变幻频繁,与去岁相比已生枝节,下官以为久拖不宜。”温体仁的脚步停下,这番话似乎说中了他的担心。刚开始谋划之时,内阁在他完全把控之中,但随着吴宗达、王应熊先后去职,对内阁的控制开始减弱,但东林的阁老也
同时被免,钱士升和张至发都能算作政治盟友,形势仍然可控,但今年钱士升又走了。薛国观一直认为,钱士升是故意被免官,因为作为一个官场老鸟,他不相信钱士升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怎么看都是故意的,目的就是要避开温体仁和东林的决战,他的
离开对内阁影响极大。
现在加入了孔贞运、贺逢圣、黄士俊三个新人,温体仁属意的薛国观则还不够资历,内阁目前形势已然有失控的迹象,后面有什么变化很难说。
温体仁转头看向薛国观,“张汉儒的弹章是否已经备好?”
“已备好了。”薛国观低声道,“带入宫中不便。”
温体仁点点头,这类关键的文书若是随身带着,万一不慎遗失,不但可能前功尽弃,反而会成为己方操弄权柄的罪证,所以薛国观的谨慎是对的。
“其中有把持官吏进身、荼毒地方官民,下官加入贿赂操持江南地方权柄一条,让张国维牵涉其中,如此他即便有心回护,亦不能解皇上之疑。”
“你与蔡弈砷仔细斟酌再细细改一遍,要万无一失。”
薛国观立刻应承,他知道温体仁下定决定,此次对东林最重要一击即将到来,张汉儒的弹章要紧,但不是最要紧的。
弹章只是一个箭头,但若是投送到一般的衙门就是废铁,现在需要薛国观把它打造为一支完整的箭支,交到温体仁这位猎人的手上,这才是最要紧的。这份弹章以何种渠道交到内阁,由哪位阁老票拟,选在何时送入司礼监,以便让最合适的秉笔批红,如何送到皇帝面前,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错,都体现温体仁对朝政控
制力,更不用说后续操作,如何利用钱谦益打倒整个东林,消除东林的整体政治力量,那是更大的手笔。除了温体仁,任何其他人都当不了这个猎人。
作完了决定,温体仁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薛国观连忙端过茶水,又帮温体仁轻拍背心。
外边的随从闻声进来,温体仁一边咳嗽一边挥手让他们退出去,再咳嗽片刻后终于平缓过来,薛国观扶着他缓缓自己的桌案之后。
“老先生要紧着自个的身体,有些操劳的事情,可让我等去办。”
温体仁喝了一口茶,长长舒一口气,斜靠在椅背上休息。
“都是些老毛病了,家相不必挂念。”温体仁又疲倦的轻声补充道,“张溥跳梁之辈,先留着他以观后效,咱们便与钱谦益作个了结。”
“还有瞿式耜。”
温体仁眼睛转过来看着薛国观,“瞿式耜无关大局,会否多生枝节,家相是于私还是于公?”
“于下官是公事,也是私事。”
温体仁看了薛国观片刻,突然笑了笑,缓缓闭上了眼睛养神。
薛国观走出官舍时在正厅略一停留,转头看了看正厅中的孔子塑像,这位读书人的祖师正慈祥的看着文渊阁的正厅。薛国观缓舒一口气,往大门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