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箕笃定这案子多半会交给陶氏或者辉辉处理,袁箕不把妇人看在眼里,认为你们多半会中计,一味偏袒丁娘子,因为丁北斗已经投效殿下,丁娘子在你们看来是自己人。
说到底袁箕的目的,是想让李、丁两门衔恨,这样一来李乾元这个内阁大学士就不至于也被殿下笼络,而事实上李济也的确不能洞谙阴谋,申师鹄父子根本不需证死丁娘子的罪行,他们只要让李济相信申氏是为丁娘子杀害就达到计划。”
“虎毒尚不食子,申师鹄为了荣华富贵竟对亲生女儿都痛下杀手,这人还真是禽兽不如。”春归恨道。
“入仕庙堂,高官厚禄,对于申师鹄而言诱惑太大了,而申氏就算再得李济宠爱,毕竟只是偏房,申师鹄甚至不算李济的岳丈,申氏的用处只能保他父子二人衣食无忧罢了,哪里比得上高官厚禄为诱?”兰庭冷嗤。
这就是物欲横流的权利场,父不是父子不是子,为了利欲不择手段司空见惯,礼仪廉耻在他们眼中分文不值。
“可是李乾元只是李济的族伯,他不可能赞同李济休弃丁娘子,就算李济固执己见,李乾元也不可能因此与丁北斗衔恨。”春归道。
“所以辉辉也想到了申师鹄接下来的计划。”兰庭看向春归清亮的眼睛。
“毒杀申氏只是第一步,毒杀李济嫁祸丁娘子才是最终目的。”春归也没有故弄玄虚:“李济若紧跟着被毒杀,殿下更加不会让丁娘子获罪,两件命案,最简单的平息方式就是找个吴王宫的宫人顶罪,可以做成是吴王宫的宫人听从临淄王或秦王党徒指使,毒杀李济和申氏,嫁祸丁娘子。但这当然无法服众,袁箕也会煽风点火散布谣言,李乾元
毕竟是李济的族亲,倘若执意再与丁北斗结盟,罔顾一姓子侄只图荣华富贵,他的声誉便会大大受损,所以事情若真闹到那样的地步,李乾元就算不和丁北斗反目,也必定会和其划清界限,那时袁箕就有机会争取李乾元为临淄王所用。”
申师鹄真正想杀的人其实是李济,但申氏也必须死,因为申氏若不死,李济和丁娘子夫妇间并无矛盾冲突,袁箕就无法做到嫁祸丁娘子,当然就更不可能离间李乾元和丁北斗二人的利益联盟了。
而这个计划既然已经制定妥当,袁箕早便收买了申师鹄父子,就算出现他没有料到的枝节——如兰庭并没有被成功调虎离山,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申师鹄父子仍然执行了袁箕的计划,且他们挑中的一天,周王和兰庭的确不在吴王宫里,事情最终还是被春归揽责上身,不过袁箕低估了春归这女流之辈。
不需兰庭在场,春归也能够一眼识穿阴谋。
她下令把申氏左右的仆婢关禁,便将逼得申师鹄父子二人不得不亲自动手毒杀李济,而袁箕的奸计要想得逞,必定要令这两件命案扑朔离奇,也就是说申师鹄父子必须择清他们自己,不能露出马脚败露罪行,他们必须让人相信砒/霜只能落于吴王宫送去云定院的饮食中,而昨日李济痛失爱妾,必定是无心进食的,申家父子没有下手机会,更何况他们还需要挑拨得李济大闹一场,才能使申氏中毒案闹出吴王宫去,为日后成功嫁祸丁娘子做足铺垫。
所以春归才会认为昨晚多半会风平浪静。
而今日午宴,周王和兰庭邀请窦章等等臣公饮谈,不会因为一介长史内闱区区侧室殒命便告取消,事实上吴王宫也根本不可能为李济用作治丧的场所,无论他多么悲痛多么不甘,都只能将申氏装敛且送出棺木找一处寺庙抑或道宫停放,待日后回京再行治丧下葬之事。
这原本是合情合理之事,却造成了李济离奇的悲愤。
当然也有申家父子两个在旁不断煽风点火的原因。
“我与丁氏必定义绝,她已不再为我李门妇人,申娘才是我的正室,我为何不能在吴王宫替她治丧?我不能容忍申娘身后还要受此羞辱!”
亏这位还是仕途中人,他怕是以为自己有了君主之权,大笔一挥就能决定把亡故的后宫妃嫔以皇后之名追葬,且让天下人无不信服,只要他承认了申氏为正妻,就有资格在吴王宫治丧,也不想想莫说申氏,便是他李济这会儿子一命呜呼了,也万万没那大体面让太祖旧居宫室高挂白幡。
便是周王也没那尊荣好不好?
可不提旁人听他这番言论会如何了,就连申家父子听了都忍不住面面相觑,十分庆幸袁阁老的招揽,因为他们这时都已确定李济虽有了个前程似锦的起点,看来确然没有高飞远翔的能力,这个靠山就是个泥土坡,靠上去也指望不上荣华富贵不说,还随时可能崩塌被他填埋。
“治丧之事还不急在一时,不过长史,老儿可就只有这么一个独女啊,老儿虽无能,却也不能容忍害杀小女之凶徒逍遥法外,还请长史为小女讨回公道。”
怎么讨回公道?当然是直接找应天府的官员举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