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怕被迁怒了。
要知道,最近城内的气氛很糟糕,焦虑、不安是常态,连赵参军那样举止雍容的人,都显得很暴躁,不小心可不行。
“此事须怪不得你。”好在霍峻并没发火,只是淡淡的点点头,脸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
军士的口才普通,叙事没什么重点,但当时的情景却也不难想象,即便换成霍峻自己在现场,也没法做得更好。
突围的死士离城后,南面的城门就没再次堵上。可就算没堵上,开关城门也是需要时间的。李翊攻城攻的一点都不坚决,连外面的护城河都没处理。那信使看起来是自己游过来的,估计吊桥也没来得及放,或者说不敢放。毕竟眼下情况不明,谁知道来的是真信使,还是诈门的唐军死士啊?万一真被诈开了城门,被唐军铁骑一拥而入,那就真是大势去矣了。
李翊不舍得伤亡军队强攻,只是不想被霍峻借着地利消耗,并不是他不敢打仗!
若是解决了城门,想必他一下就会变得果决起来,霍峻也没自信能挡得住对方。
所以,守城将士的做法无可厚非。
只是这就出现了一个难题,霍峻无法确认信使的真假,唯一能据以辨明真相的东西,就只有那封信了。
可是……
还是那句话,信,终究是死的。不会说话,带来的情报不全,也未必可靠啊!
想了想,霍峻一时想不到什么好办法。只能指着城下吩咐道:“多叫些人来看看,看有没有人见过此人。”
送信这种事九死一生,有身份的人肯定不会来。没什么身份的人自然不知名。尽管霍峻军中人不少,但能认出对方身份的希望,也是相当之渺茫,权当死马当活马医了。
“喏!”亲卫答应一声,转身离去。
看着亲卫领命而去,霍峻拿着信下了城墙,他要去找人来读信。
这种信被截获的几率很高,为了防止泄露军情,肯定要加密,在蜀军当中,这种事一般都是由参军来负责。
“仲邈,信在何处?信使何在?”刚下城,迎面正见赵累匆匆赶到,满脸喜色。
“信在此,信使已经……”霍峻摇摇头,将手中的羊皮递过。
“只有信?”赵累脸顿时一沉,喜色转黯,霍峻想到的,他也想到了,没有信使的佐证,这事情的真伪就很难说了。
沉默中,赵累接过密信,展开细看后,他脸色稍雯,向霍峻解释道:“是我军的密语没错,不过……”
霍峻皱眉道:“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也谈不上,”赵累摇摇头,神色凝重的说道,“不过这暗号是从前用的……”
他指着羊皮纸解释了一番,最后说道:“一般来说,这些密语都是开战前商定的,这套密语是当日陛下入主益州时用的,有些不合时宜。但反过来说,此战战前,主公并未颁下新的暗语,用这套倒也无可厚非。”
刘备不是搞谍报出身的,不会没事就玩神秘,只有进行重大的军事政治行动前,才会搞一套暗语出来。入主益州的是一套,迎战唐军前又是一套,每套都不一样,同时,每套也都有针对性。
赵累对霍峻说道:“开战前,累也领受了一套暗语,但这套暗语相对简略,表达不了太复杂的意思,事发突然,陛下采用从前的暗语也是无奈之举,可问题是……”
合理的同时,又带来诸多疑虑,最近一段时间,霍峻、赵累面临的抉择,基本都是按这个套路来的。遇到事情就质疑,赵累已经快要形成这种条件反射了。
霍峻的眉头也皱紧了,付出了这么多牺牲,好容易盼来了消息,如果因为疑神疑鬼错过了,岂不太可惜了?自己日后又有何面目,去见为此而牺牲的兄弟们?
上次的死士中,有几个受了轻伤,在野外躲了一阵子,趁夜逃回来的幸存者,带回来了那支敢死队的部分情报。
突围之路,一共不过五十里的路程,却是一条荆棘之路。每走一里,都要丢下至少三名兄弟,到这几个伤兵掉队的时候,路程才走了三分之二,减员却已经达到了一半,可谓步步溅血!
最终突围而出,到达滇池城的人会有多少,三成,两成,一成,甚至更少?霍峻想不出,也不敢想,他只知道,这些热血汉子付出的牺牲,绝不应该被浪费!
可是,想分辨出手中密信的真假,同样难比登天。
霍峻只觉脑子里仿佛多出了两个力士,分别朝着截然相反的方向撕扯着他,让他左右为难,纠结的都快要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