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秋老虎还在发威,但毕竟已经是十月底,空气中多少还是有了些清凉之意,让为酷暑所苦的人们感到了一阵阵的轻松。
不过,对驻守在牧靡城的将士们来说,却不尽然。
“昨天值哨的就是你吗?你叫什么名字?”望着城下凌乱的景象,又看看面前一脸惶然的值夜队率,霍峻的眉头越皱越紧。
“回……回禀霍将军,卑职范缵,昨夜是卑职当值……”范缵战战兢兢的说道。
按说眼下这事情应该是个好消息,围城的唐军撤围而走,一场灭顶之灾就此消除,但凡是城内的人,谁会不高兴啊?
结果还真就有人不高兴。当他派人把这个喜讯传入被征辟做中军的县衙时,霍将军当即脸色大变,连早饭都顾不得吃,直接就上了城头。
范缵一下就慌了神。
因为是好事,所以他派人报信的时候,是一路张扬着过去的,喜讯好像一阵风似的,一下就传遍了全城。到现在,城内的欢呼声还时起彼伏。
如果他想错了,这件事的性质和霍将军的脸色一样,那岂不……
一阵凉风吹过,范缵觉得脖子后面冷飕飕的,全是冷汗。
好在霍峻没有发火,也没有追究责任的意思,只是皱着眉头,盘问不休:“夜里什么时候开始有动静的?唐军走的急不急?当时你听到的声音是不是很杂乱?”
“应该很急……”范缵松了口气,下意识答道。
他觉得霍峻这个问题很多余,唐军走的当然急了。不急谁会选在夜里赶路啊?再说了,城外废弃了的营地,也能说明问题啊,瞧瞧这乱象就能想象得出,唐军走的有多仓促了。
“军情大事,岂容这等含糊言辞?”一听应该二字,霍峻大怒,指着范缵和另外几个当值的军官,声色俱厉的喝道,“你,还有你们,都给某仔细回想,当时情况到底如何!”
“喏……喏!”范缵等人被吓了一跳,不明白霍将军这是抽的哪门子风。却也不敢顶嘴,一个个都是愁眉苦脸的回想起来,却哪里又能说出个所以然?
要知道,围城以来,唐军时不时的就闹点事出来,趁夜佯攻,也不是一两次了。因为吃了太多次诈,所以,守军已经掌握了些规律。只要敌军不踏进城墙二十丈的范围内,他们就理都不理,就算是对方把井阑推过来都没用。
昨夜刚发现城外的异动时,守军只当唐军故技重施,都冷笑着满心不屑,直到天亮之后才发现,对方居然走了!
当时没在意,这时回想细节,又怎么可能想得清楚?
将校士卒们不明所以,但参军赵累却若有所觉,他走到霍峻身边,低声问道:“仲邈,你莫非是担心……”
霍峻嘿然道:“李翊好用奇兵,天下皆知,先前不攻,还可以说他意图保存实力,现在突然撤围而去,怎能不让人起疑?”
赵累点点头,又摇摇头,说道:“但也有可能是陛下开始反击,他不得已,只能撤围而去,先应付迫在眉睫的危机。”
“所以某才为难啊!”霍峻一摊手,长叹道,“若是陛下采取守势,某这数千兵马用处不大,勉强作战,也只是徒增伤亡,不如以静制动,等唐军来攻。可陛下若是展开反击,某这支军马,就大有用处了,最差,也能牵制住唐军,至不济也可以威胁其粮道,唉!”
他指指城外,苦笑道:“可现在这样,子积,你说某是出城寻找战机好,还是继续固守?固守的话,又要守到什么时候?”
赵累举目远眺,一时也是无言。
出还是不出?这的确是个难题。
………………
某处隐秘之地的唐军大营,中军帐中,李翊正召集麾下文武大臣商议。
牧靡城守将霍峻是智勇双全的大将,参军赵累也是有真才实学之人。不过,他们手里的牌太少了,所以,只有被李翊玩弄在鼓掌之间的份儿。
李翊看着麾下众将,朗声道:“其实,这招在围城之初,朕就已经想好了。攻城战,守方占了地利,攻方却占了主动权,战与不战,何时开战,何处是主攻方向,都是攻方决定的,守方本身就很被动。只是霍峻此人不同于寻常武人,用兵巧变,擅用地势,此计未必能引得出他来,故而不用,眼下却是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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