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华宸徐徐分析当前的局势,“而从陛下种种表现来看,很明显是并不中意二皇子做太子,否则只怕这太子早就换了人。因此我们手中最大的底牌,就是陛下的支持,我们当前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情,唯有一件,那就是治灾一事只能成功。
“陛下想保太子,眼下唯有护着公子,给公子放权;至于是否会得罪太子,是否会有抢功的嫌疑,只怕陛下会比我们更在意太子如何做想,因此这件事情,公子无须担心,等到旨意下来的时候,陛下定然不会让公子为难。而有了这样的机会,公子便再也不用苦等以求徐徐图之——因为这也是公子正式扬名天下,让人知道晋国三皇子才德不输任何一人的好机会。”
看着华宸,舒阳的目光灼灼,那是宛若猎鹰一般的眼神,是所有的斗志被激发而出时渴望胜利的欲望,也是不甘人后的自信与傲然。
眼前虽是风愁云浓,翳色一片,但从他的神色中,却能看出万丈霞光,耀目四射。
而被这灼人的亮色吸引,华宸原本带着几分愁苦的神色也变得期待,甚至不由上前几步:“那先生的意思是?”
“既然太子想要证明自己,那公子不妨权且让他全力施为,莫要多言多行,等到他真正绊了一跤,开始看清自己几斤几两,开始明白自己到底有几分能耐的时候,再施展所能。”
舒阳唇角露出几分冷笑,太子华夙这样,能力不足却自视甚高的人,实在太多太多。
这种人好言相劝是全然听不进去的,所有善意的扶助都会被视作别有用心,与其这样,不妨由着他自己动手,等到真正处处碰壁,将一切都搞砸却又求助无门,于他惶恐时出现的人才会博得他最大的信任与依赖。
到得那个时候,就算他再心生戚戚,开弓没有回头箭,也由不得他再反悔了。
但是这样的谋算固然好,可却也有很大的问题。
“那这样一来,是否意味着会有许多无谓的百姓,将会葬身在太子的疏忽之下呢?”华宸的神色渐显黯淡。
曾经他怀着种种期待与神往,想要为万民寻找终路,想要救中州百姓于水火,可是眼下却要为了一己之私,为了兄弟之间皇位的争夺就此牺牲无数无辜之人。
他不明白,也开始怀疑自己的选择。
这样的做法,是否真的合乎自己的初衷。
“舍小求大,公子既然心有万民,又何必在意这些呢?”舒阳依旧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可是道出的话却让华宸突然觉得陌生。
“或许先生觉得华宸此言有些妇人之仁,但莫管是眼下众人,又或者是将来的万民,都当被平等对待。若是华宸在力所能及时,连眼下数百千人都不能护得,又如何谈日后守护万民?”华宸将视线移向滚滚向东的河水,面上带着几分坚毅:“或许先生觉得以数百人的牺牲微不足道,但于华宸而言,却着实不能苟同。”
两个月来,向来心念一致,不曾有过分歧的二人第一次出现了不一样的态度。
脚下是滚滚向东的泥沙浊水,而不知何时起,早间停滞的细雨又再一次飘洒开来。
天边云气沉沉,站在山丘之上的二人静默不言,所有的情绪都弥散在纷杂的雨丝中。
“那如果舒某能保证这些人不受损伤呢?”
斜风吹来,将细密的雨丝扫落在舒阳面上,他的唇角澹出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似是欣慰,又似是释然。
“先生?!”华宸猛然抬起头来,似是不可置信。
“也怪我方才没有与殿下说清楚。”舒阳笑意渐深,“据舒某推测,约莫五日之后,会有一场暴雨,在此之前,陛下的旨意会抵达,而太子的初次尝试,只怕也会在这些日子开始。殿下只管做好自己的事情,至于下游可能会涉及到范围的百姓,就交给舒某吧。”
“华宸代泽州百姓谢过先生!”
带着莫大的欢喜,华宸朝着舒阳直直拜下,在烟雨中晃似一副道不明的氤氲画卷。
仁善德心,是为人君者必不可少的一面,只是这份仁德之心,在未来越来越大的诱惑和权衡当中,你又是否还能继续葆有?
舒阳唇角的笑意渐收。
雨越发的大,也到了该回去的时候。
别于泽州的绵绵阴雨,此刻西山安平镇中阳光正透过窗户撒进屋内,照在鸾歌裙脚的衣摆上,将描绣的金边透过绚烂的光泽。
赵亦听着她的问题,不由失笑。
方才自己问她为什么会选择三皇子,谁曾想这丫头居然也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世子又为何偏向于三皇子呢?”
安国侯赵氏一族从来不参与党争,从来都只忠诚于国君,这是晋国开国以来君臣之间不言而喻的默契,与誓死遵守的规则与契约。
而此刻,对于这个未来的安国侯继承者,鸾歌却大胆放肆地问出了这么一个不羁的问题。
而更让人惊诧的,是赵亦却并没有生气的意思。
有时候,跟聪明人说话很费力,因为他们总是不说实话,云里雾里绕来绕去一不小心便会会错了意。
但有的时候,跟聪明人说话却也很有趣,因为不用太过直白,便能点透对方心中所想,所有明的暗的,该说的不该说的,都在无言之中心领神会。
而此刻,赵亦的感觉很显然就是后者。
“虽说同时寄人篱下,可到底也分主人的好坏——若是可以同甘共苦,或是洞达通明的屋主,尚可留给客居者一席之地以安身,那主客之间到底生出几分情分,来日回报倒也心甘情愿;可若是遇上那些蒙昧不清,要么想赶走客人,要么连自家片瓦屋舍都想要拆墙掀瓦的,客人如何不考虑覆巢之下无完卵的事呢?”
笑看鸾歌,赵亦道出最后一句话:“你是聪明人,我也不傻,不会去做那些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