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内安静了几秒,紧接着各就各位,重新回到自己的岗位上继续工作,虽然心里多少有些不服气,却直觉盛怒中的东家惹不起,若是当真因为意气用事丢了工作就得不偿失了。特别是赵河四人,虽然被当众训斥丢尽颜面,却一句话也反驳不出来。
“原来东家也会发火啊!”得福小声叹道。
“少见多怪,二姑娘从前发起火来比恶鬼都可怕,这还算是好的!”陈阳撇撇嘴说。
苏妙瞅了他们一眼,得福和陈阳惊得肩膀一抖,捧起托盘,匆匆上菜去了。
鸽子楼的人与品鲜楼的人互相不服气是个大问题,偏苏妙自己带的人太少,厨房里除了鸽子楼的人就是品鲜楼的人。关于这一点外场就轻松多了,除了陈阳,全是鸽子楼留下来的伙计以及新招募人员,陈阳那个人又会制造气氛,反而比后厨融洽。
六月的夜晚,月朗星稀,风轻云淡,窗下草窠里的蛐蛐在欢快地鸣唱。
苏妙一手托腮一手摩挲着小腹面对着一桌子账本,账本里还夹杂着员工名册,她直勾勾地盯着员工名册,咬着笔头懒洋洋地发呆。甘甜微辣的味道徐徐飘来,她微怔,回头望去,却见回味悄无声息地走来,将手中托盘里一碗深琥珀色泛着腾腾热气的汤放在她面前。
苏妙一愣,低头看了一会儿,吸了吸鼻子,狐疑地问他:
“这是什么?”
“黑糖干姜桂枝汤。”回味淡淡回答。
“黑糖?干姜?桂枝?”总觉得这汤的配料有点微妙,苏妙呆了一呆,脸刷地涨红,霍地跳起来离他远点,戒备地瞪着他,仿佛自己被看光了一般恼羞成怒,叫道,“你为什么会知道?你是偷窥/狂吗!”
“我爹说凡是突然喜怒无常大动肝火的女人通常都是因为肚子痛,喝一碗这个就好了。”回味从容不迫地回答。
苏妙的眉角狠狠一抽,他爹的教育方式还真特别,脸红得都能滴出血来,她咬着后槽牙质问:
“我哪有喜怒无常大动肝火?”
“今天的事若是往常的你一定会笑着说‘都是一家人,不可以打架,要好好相处‘,而不是告诉他们‘再打架就卷铺盖走人’。”回味放下托盘坐在她身旁的椅子上,平声道。
“你当我是白痴吗,我怎么可能会对一群年岁加起来都破百了的大叔们说‘不可以打架,要好好相处’。再说我也是有可以忍和不可以忍的事情的,在我神圣的厨房里动刀子打架,打架的人还不是才入行的新人,这一点是我无论如何都不能忍耐的。”苏妙一张俏脸沉下来,不悦地说。
回味单手托腮,看着她,一直看着她。
“你干吗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我说错了吗?”苏妙被看得浑身不自在,头皮发麻,狐疑地问。
“没有,就是觉得你挺有魄力的,这么难得的表情我要多看看,好好看看。”朱红的嘴唇微微勾起,他轻慢地笑说。
“……你是花花公子吗?”苏妙的脸越发涨红,咬了牙,一字一顿,无语地问。
回味含笑将黑糖干姜桂枝汤向她推了推:“快趁热喝了。”
苏妙双手捧着汤碗,道:“再说今天打架的事,你明明是副厨长,偶尔也该担一下自己的职责,他们在你眼皮子底下打架你却一言不发,这样下去你这个副厨长一定会被他们小瞧的。”
“他们每个人说的都很有道理,我又不知道该站在谁那边。再说我对那种事又没有兴趣,一群老头子吵架,太乏味了实在让人提不起精神。”回味懒洋洋地说。
“……”苏妙哑然无语。
“不过现在厨房的气氛还真是糟糕呐,鸽子楼都倒闭了竟然还能分成两派,早知道就不该为了那一百两银子把人全都续了约。”回味一脸漫不经心地说。
“如果不是因为续了约,酒楼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开业,另招人也需要费一番功夫。赵河那几个人未必是因为自己是从鸽子楼里出来的才骄傲,他们骄傲的是自己的手艺,他们无法容忍自己的手艺被轻视。后厨总管的位置全部是原来品鲜楼的人,从领头人的地位掉落下来,他们自然不甘心。”
“人也该有点自知之明,他们的手艺确实不如程铁和牛广,却死活装看不见,这已经不是骄傲而是自大了。”
“磨合了这么久,是时候该让他们看清自己的对手了,不服气是好事,不服气是进步的动力。”苏妙啜饮着桂枝汤,说。
回味看了她一眼,好奇地问:“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苏妙笑而不答,道:“对了。”她从一堆账册底下翻出一个钱袋递给他,“喏,这个月的还账。”
回味微怔,拿在手里颠了颠,笑说:“我不是说不用了么,你人都是我的了,何必这么固执。”
“一码是一码,我答应和你交往又没卖给你,该还的还是要还的。再说你搞错了吧,我不是你的,你是我的,你的也是我的,我的还是我的。”
回味思索了一会儿,扑哧一笑,勾着唇角,纵容地笑说:“好,好,知道了。”
苏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苏妙身后,恍若一只幽灵,阴嗖嗖地道:“二姐,你来一下。”
苏妙吓了一跳,迟缓地应了声,站起身跟着她往外走。
在苏妙看不见的角度,苏婵回过头,阴森森地瞅了回味一眼。
回味哑然无语,常听人说新媳妇才进门时都会被大姑小姑欺负,那他现在是被小姨子和小舅子欺负了吗,眸光向门口处悄悄探进头来一脸戒备的苏烟扫了一眼,他眉尖一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