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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次谈起大臣的人品,于是谈到此刻在河北办团练、讲理学的李棠阶,皇帝说他是品学端方,堪托重任的真道学。也谈到驻防河南的蒙古旗人倭仁,曾经当过惇王的师傅,此刻在做奉天府尹,也是个老成端谨的醇儒。
皇后把李棠阶和倭仁这两个名字,在心里记住了。
有一次谈到肃顺,皇后把她从懿贵妃和宫里对肃顺的怨言,很婉转地告诉了皇帝,意思是希望皇帝裁抑肃顺的权力。
“朕也知道有很多人对肃六不满。”皇帝极平静地说,
“什么叫‘任劳任怨’?这就是任怨!如果不是他事事替朕挡在前面,那朕的麻烦可多了呢!”
“臣妾也知道他替皇上分了许多劳,可是……”
皇后正色说道:“凡事也不能不讲体制,臣妾看他?????是有点儿桀骜不驯了。”
“那也不可一概而论。譬如说,对你??????”皇帝停了一下又说,“朕知道他是挺尊敬你的,这一点你可以放心。”
皇后急忙辩白,“有皇上在,臣妾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咸丰报以苦笑说道:“若是朕不在了呢?”皇后默喻其意,深悔失言,急忙跪下了,说道:“是臣妾妄言,请皇上责罚。”原以为可以进一步地谈一谈咸丰身后的大事。
至少对于恭亲王的出处,不妨探一探咸丰的口气,经此小小的顿挫,皇后心里害怕了,不敢再随便说话了。难得的一次机会失去了,而且以后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二天后,东暖阁里,御医正在请脉。从立秋一来,太医们不分昼夜,轮班照料,所以一传就到。李莲英不敢进屋,只在窗外张望着。皇帝躺在床上,身上盖一条黄罗团龙夹被。【愛↑去△小↓說△網w qu 】
床前跪着诊脉的李德立,不远之处站着御前大臣肃顺和景寿,屋子里除了皇帝喘气的声音以外,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听得见。终于李德立磕了个头,照例说一句:“皇上万安!”赶忙退了出来。
肃顺在后面跟着,一离开皇帝的视线,他们的脸色都阴沉得可怕,两个人都似没有看见李莲英,一直向外走去,走到侧面太监休息的屋子去开药方。
这时,崔玉贵向他招招手,李莲英急忙跑过去。崔玉贵小声说道:“你去奏报懿贵妃,大阿哥别走远了!皇上说不定随时要见大阿哥。”李莲英听了师傅的话,赶忙跑了。
很快行宫内都知道皇帝危在旦夕了。大家都把一颗心悬得高高地,准备适应不测之变,只有丽妃不死心,半夜里起来祷祝上苍,把自己的寿数借给皇帝。她不知上苍可肯默佑?但这样做了,仿佛心里好过多了。
懿贵妃心里当然也不会好过。虽然咸丰对她已似到了情意冷淡的地步,但到底也还有过宠冠六宫的日子,追思往日恩情,不免痛心流涕。
但是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她心里十分清楚,自己正到了一生最紧要的关头,丝毫怠忽不得,特别是在大阿哥身上,她必须多下工夫,要把他抓得紧紧地。
懿贵妃在那里为自己的性命与名位作打算,同样地肃顺也在各方面为维持自己的权力作积极的部署。就在咸丰倒下的那天,他又多了一项差使:署正黄旗领侍卫内大臣。
在内廷当差的御前侍卫和乾清门侍卫,都在“正黄”、“镶黄”、“正白”这所谓“上三旗”中选拔。肃顺由于这一项差使,使得他掌握了指挥正黄旗侍卫的权力,对于控制宫门交通,获得了更多的方便。
其次是商量题命大臣的名单,与此密议的,除了载垣和端华以外,就只有一个却是杜授田的儿子,杜翰。
密议的地方就是军机处!
肃顺首先发言:“皇上的病,比以往都要厉害得多!”他由说道:“一句话,‘灯尽油干’,说完就完。这一倒下来,整个儿的千斤重担,都在咱们身上。趁皇上现在还有口气,咱们该商议让皇上说些什么了!”
载垣直接挑明了说道:“还不就是顾命大臣这一档子事吗,反正不能把恭老六搁在里面。”
肃顺看着杜翰问道:“继园,你有什么好主意,说出来让大家不防也听听。”
杜翰到底是读过圣贤书的人,想了一会,慢条斯理地说道:“顾命大臣,多出亲命,从无臣下拟呈之例,倘或冒昧进言,惹起反感,偏偏不如所期,岂非弄巧成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