庾亮、陈琯与殷浩等人均将目光放在他身上,见张伯辰伏在案上信笔疾书,时而皱眉,时而沉思,时而兴奋,时而苦恼,原本铺叠在案上的白纸却一张接着一张被画满了各种图形,杂乱地堆在案头之上。
庾亮看向陈琯,好像是在问,这个人是谁,为何身上如此怪异?不要说使用的笔有别于世上任何一支,就是画的东西,远远看过去也似乎……似乎有些不一样?
陈琯轻轻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了解情况。这让庾亮更加疑惑,同时也对张伯辰产生了浓浓的兴趣。他忍不住走到案前,随手拿起一张图纸看了起来。
图纸上,纤细的黑色笔迹画着一张大船的模型,在各处则有蝇头小字标注着,即便是他,也看不太懂。字迹潦草,无甚可取之处。
想想王家子弟王羲之,自己即便与王导不对付,也不得不承认,琅琊王氏家学渊博。王羲之此人更是其中翘楚,无论是隶书、行书,还是章草、飞白,无一不是上上之品。
不说王羲之,便是自家幼弟庾翼,于书法一道也是超出自己太多。然而这个张伯辰的字迹毫无章法,形似信笔涂鸦,简直不堪入目。他不由苦笑,要是庾家子弟似这般不学无术,他必定将之逐出家门。忍不住地,将对张伯辰的评价又降低了几分。
他放下图纸,转身朝着甲板的方向走去。临去之时,对着身边不远处的一幕僚说道:待此人作好图画,可将图纸拿来与我观看,一切有劳孟从事了。”
那人躬身行礼道:“征西所命,敢不听从!”
张伯辰哪里知道眼前的征西将军如此鄙视自己。他一心想着进入对方的法眼,以便借此机会盗取《五胡图录》,所以要改进飞云大舰也并不是无的放矢。
前世之中,他不是船舶专业,但好歹接触过各种航船模型,更是去了无数次各地的航海博物馆,对历朝历代的造船业都有一些粗浅的认知。这些原本在主流意识之外的东西,在飞云大舰面前,如潮水般涌出记忆。如今想要展示在庾亮面前的,便是承接楼船发展的一种船体,被称为“明轮船”,又叫“车船”。
如今的楼船,依靠大量的橹手与橹桨,才能保证速度,若遇上恶劣的天气与浅水之欲,或者在大船满载的情况下,更是需要大量的纤夫在河岸之上拉扯。可以说动力不足是这类大船致命的缺陷。在当前的科技水平之下,更无法依靠蒸汽轮机等先进手段提供动力。
与之相对应的,车船则改橹为轮。因为船轮类似于车轱辘,利用浆片转动提供动力,所以被称为“车船”。又因为轮子的一部分都在水面之上,乃是明轮驱动,所以又叫“明轮船”。
在制造过程中,有的将船轮放在船尾外侧两边。有的则在内部开辟出专门的转轮区,只需要水手趴在横杆上用脚带动踏板,便可以利用机械传送原理,带动船轮转动起来。相比于楼船,车船解放了双手,毕竟双脚可以比双手更加持久,船轮也比橹桨的效率更高。这一小小的改动,大大提高了水师大船的机动性,所提高的战力又何止一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张伯辰放下水笔,忍不住伸了个懒腰,无意中瞥见众人惊诧的神情,不由放下双手道:“东西画好了,只需要按照图纸上的方法改进,我保证楼船的速度至少可以提高一倍。到时候从武昌东下建康,也不过是朝发夕至的事情。”
他收拾起杂乱的图纸,大致数了一下,总共八张图纸。虽然字迹潦草,所画图形也不规范,好歹将车船的精华画了出来。他站起身子,将所有图纸递到一旁的幕僚手中。见此人典雅非凡不在殷浩之下,不由问道:“敢问先生高姓大名?”
那人拱手为礼道:“不敢,在下江夏孟嘉,忝为江州劝学从事。”[注①]
张伯辰指着图纸道:“小子才疏学浅,在先生面前献丑了。这些东西便是飞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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