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哥,现在的藤井可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他求着咱们买布,说话那叫一个低声下去,最近小日本占了东北,他可是抖起来了,前两天还让日本浪人去明祖那儿闹事儿呢,我看他要是想买,咱就把厂子卖给他算了,反正咱们也打算去济南开新厂。”卢家驹对这件事儿还有些担心,听说沈隆要去见藤井就连忙劝道。
“是得卖给他,不过他钱出少了可不行!”按道理说呢,卢家和陈寿亭他们当初买下大华的时候才花了一万大洋,这些钱早就几百倍上千倍的赚回来了,可沈隆非得狠狠宰藤井一刀不可,要不然难出心头这股子恶气。
“你去开会完了,回来就带着你家人去济南,跟东初一块儿走,顺便把采芹和福庆也捎上,我一个人留在青岛和藤井打交道就行了。”如今的藤井可是啥手段都能使出来,沈隆倒是不怕,可也不想卢家驹和自己的家人担惊受怕。
“六哥,咱们是兄弟,你留下那我也得留下!”卢家驹颇有些不太愿意。
“别闹,去济南开新厂也得有人呢,虽说苗哥帮咱们选好地方了,可厂房该怎么修建还得你去好好商量商量。”沈隆让他去济南也不是单纯为了辟祸。
卢家驹最后还是勉强答应了,出门去和商会的同僚一起商量如何抵制日货;对于抵制他国货物这种事儿,沈隆的感触可是要比他们深得多。
如果这种货物是本国必须的,自己又不能生产,那么谈抵制毫无意义,比如早些时候的圆珠笔滚珠,比如芯片和操作系统;要是有些本国也能生产,可成本比对方高,这样就要考虑关税的协调作用了,如果能有一个强大的祖国和完善的海关体系,那么就能运用关税来增加对方打入国内市场的成本,或者去国际机构投诉对方倾销。
在后世,中国的海关就发挥了重要作用,有效地保护了国内市场的稳定,也有无数机构和企业不停地在WTO和外国打着官司,以维护自己的正当利益。
而现在,国民政府显然无法承担这一责任,同时老百姓没有多少积蓄,同样的钱如果能买到更多的货物,他们也很难支持国货,毕竟他们的生活已经够艰难的了,实在是难以要求他们太多;所以如果不拿出和日本同等质量、成本更低的货物,抵制日货也持续不了多久。
对比更加鲜明的是,日本的纺织业在他国内属于换汇业,就是能挣外国钱的企业,日本政府为了挣外国的钱,就不收这个行业的税,不仅不收税,还给百分之三的补助,所以他价格低。
而在国内,纺织业是纳税大户,加上工业不发达,能缴税的企业又少,所以就对纺织业猛抽税,这是竭泽而渔,,染布还好点儿,那些纺织厂,要更加困难,每年秋天,先得等着日本人收购完了棉花,中国的纺织厂才能收,因为日本人给的价钱高,老百姓不懂什么中国日本的,捡着好棉花卖给日本人。
日本收够了,好棉花也差不多没了,这是本埠布成色不好的主要原因,这孬棉花既费工,又费力,疵点还多,所以在成色上争不过日本布,人家不纳税,还有补贴,本埠布成色差还得交很重的税,所以在价钱上也争不过日本布。
要不是沈隆帮助苗瀚东改进了技术,苗瀚东又有广泛的人脉可以拿到一定数量的好棉花,这才能让大华染厂和元亨染厂拿到相对好一些的坯布,要不然他们的日子更难过。
哎,没有一个强大的国家,做生意真的难啊!这终究是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别说现在了,就算是在日后,美国不照样仗着自己的霸权全世界欺负那些能威胁到他们的企业么?法国的阿尔斯通不就被美国人折腾跪了么?
那时候的中国已经是世界第二经济强国了,尚且会遇到种种打压,更何况是现在?藤井能忍到现在才琢磨着动手,已经很不容易了。
和藤井的见面并不愉快,藤井想拿下大华染厂却又不愿意出太多的钱,所以说了没几句沈隆就起身离开了,“我是打算卖了大华染厂,不过想买的人可不止你一个,你开价太低我自然会找别人,别人怕你们日本,德国商人、美国商可不怕!”
回到家里,采芹已经带着家人收拾好行李了,沈隆让他们明天就跟着卢家驹一起去济南,然后等他来到厂子里的时候,王志武也带着沈远宜在那儿等着了,“掌柜的,昨个我和沈小姐去了青岛所有医院仔细打听了一遍,其它地方也问过了。”
“沈小姐的行李倒是找回来了,可怎么也没打听到霍军长的下落,或许他压根就没来青岛。”王志武汇报道,小偷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生意的,到了青岛还能不拜何大庚的码头?再加上沈远宜的行李箱里装的东西实在是太贵重,这事儿马上就打听出来了。
不光是行李,就连那件开司米的围巾也被王志武从当铺找到给赎回来了,如今正围在沈远宜的脖子上了。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沈隆问道。
“我想去济南,我有个阿姨在济南。”沈远宜答道。
“那正好,你就跟着家驹一起去吧!等到了济南,要是想找个谋生的门路,可以来染厂找我,你是大学生,肯定能有用武之地。”沈隆叮嘱了两句,就让王志武带着她去找卢家驹去了,她那姨妈可不是什么好人,要不然也不会让沈远宜下海,自己这也算是帮人帮到底吧,将来再遇到那位霍长鹤,他欠自己的人情可就大了。
等卢家驹他们走后,就剩下沈隆一个人还留在青岛,这天晚上,沈隆正在家里睡觉,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儿枪响,子弹将他窗户的玻璃打得粉碎。
沈隆却丝毫不为所动,吓唬谁啊,老子什么风浪没见过?就这点还想吓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