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仓草场的小武官,更不是纸铺里的苦工少年,身为国舅,一到节庆不知有多少人来巴结。这里面虽然基本没有文臣,但开封城里面的宗室外戚,武臣勋贵,但凡与李家能牵扯上一点关系,都涌上门来。
徐家与李家的关系非同寻常,守在门口的下人一见到徐平到来,急忙上来牵了马,引着径直向内宅走去。
门外等候的一众贵戚子弟眼巴巴地看着徐平进了门,无不羡慕。贫贱之交,自然是别人不能相比,谁让自己当初没徐家那样的运气呢。
李用和在除夕的前一夜才回京,此时正在前厅与来拜访的宗室王公交谈,徐平也不好前去打拢,只好先去李璋那里。
进了李璋小院,迎儿正带着黑虎在外面晒太阳,见到徐平进来,忙过来见礼。
徐平从怀里取出五枚张三娘给的金钱,塞到黑虎手里,摸着他的头道:“这孩子虎头虎脑,长得又快,大了必然是员虎将。”
迎儿是林素娘贴身的女使出身,一向把徐家和林家当自己娘家,也不多客气,让黑虎收下,拉着向徐平谢过。
不大一刻,李璋听到徐平到来,从前面匆匆回到自己小院来。
说过几句场面话,迎儿便带着黑虎到一边玩去了,留下兄弟两个。
到厅里坐下,李璋道:“哥哥,最近你可要仔细些,有人要对你不利!”
徐平一时摸不着头脑,问道:“怎么这说?出了什么事情?”
“年前是不是有邕州的人到你府里送了些东西?”
“不错。不过是几样水果,一些土产,我家里都给他们算过钱了。这都是当地人的心意,念我当年在那里的恩德,不好不收。”
地方官任上,如果当地百姓感恩,每到年节便会托人带东西给自己当年的父母官,甚至平时也会送一些土产过来。这都是这个时代的惯例,徐平还特意给他们算过了钱,比现在很多朝里的大臣有节操多了,不知怎么李璋问起这个来。
李璋道:“哥哥也知道,我们閤门司与通进司在垂拱殿里紧紧相邻,官场上的消息比别人灵通些。年前因为哥哥收了邕州来的礼物,台谏有言官上书弹劾你。”
徐平一怔:“就因为这个弹劾我?朝里大臣,有几个没收地方的孝敬!我家里还是特意算过了钱,账目清清楚楚!”
“唉,说这些有什么用?这种小事,难不成还真有人来仔细详查?没人查,你家里算不算钱都是一样的,反正到时无非把奏章转给你,让你日后谨细而已。”
徐平看着李璋,想了一会才道:“这样说来,这道奏章就纯粹是恶心我了?我在朝里也没得罪什么人,怎么会有人这么做?”
李璋苦笑:“哥哥觉得没得罪人,别人可不这样想。年前你弹劾台谏的奏章已经批下来,三人各夺一官,刘涣除职右正言,出外州为通判。台谏官员觉得你是小题大做,故意落井下石,哪里会甘心?你不得罪别人,别人得罪了你也一样是结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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