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是,官人这话说得极有道理!费了这么多心力,没好处到手怎么可以?不过,到底要怎么做,给小的透个底,我好去准备。”
孙沔看着童主管,过了一会才道:“你的脑子啊,跟了我这么多年也不见长进。那几个人名下的公司里,有多少现钱?有钱在手,你还怕生不出钱来?存铜钱的那些人家不要利息,难道我们也不要利息?就是按照一年两成的利息,也足够我们使用了!”
童主管想了好一会,才想出了点眉目,小心翼翼地道:“官人说的是放贷?可现在有钱庄,要借贷可以从那里”
“哼,钱庄?那要把钱存进去才行!真要借贷的,手里还有余钱存进钱庄里?再过不久就该收夏税了,正是百姓用钱的时候。徐平搞个什么钱入户等,把铜钱都收到钱庄里面去了,且看百姓到时候用什么交税!你让童大郎几个人留心一下,他们现在做的生意,虽然大多都是假的,但总是与乡村民户打交道,也结下了不少路子。等徐平离开河南府,到了远一点的州县,便就把手里的铜钱贷出去,秋后等他回来,我们本钱利息已经到手了!”
“官人说的,法子倒是个好法子,只是这样做只怕会惊动官面上的人。王尧臣与徐平是同年,他坐镇河南府,不会生出事端吧?”
“你前怕狼后怕虎,能做成什么事情?王尧臣才来河南府多少日子,下面的州县官吏都是我们养熟了的,这么点小事也敢与我为难,真当我奈何不了他们吗?!”
见孙沔脸上变了颜色,童主管声音一下子小了下来:“小的就是怕万一”
“不用怕万一!哪个说公司不能放贷啊!再者说了,出了什么事情都是童大郎几个人抗着!他们本就是充军发配过的人,不是什么良善人家,不做这种事情才不正常呢。我们只管到时候钱财落袋,有人追究起来,借那几个闲汉的人头一用,又有什么!”
“小的明白,小的明白!”
孙沔虽然是进士出身,但做事杀伐果断,颇有大将之风。历史上侬智高叛乱,正是他与狄青平定,两人一正一副,分路进兵,论军功也不比狄青差多少。只是贪财好色,几乎每到一地为官都是劣迹斑斑,数落数起,凭着本事最后还是要用他。
徐平到京西路之后孙沔退让,并没有闹出很大的矛盾,那是看当年徐平在邕州军功的面子上。孙沔的心里也没有底,怕闹到不可收拾,自己官职低势力小吃亏罢了。徐平不在河南府里了,想捞点钱还怕这怕那,就不是孙沔了。看上个唐大姐,没有强行下手已经是因为洛阳到底是京城,盯着的眼睛太多,如此收敛孙沔已经觉得委屈得不得了。
公司找人出头,本来最合适的是找良家子弟,身家清白,不容易闹出事来。孙沔偏偏就找童大郎这样的无根无底的闲汉,从一开始就是两手准备。徐平去查,便就鼓动他们狠狠向大了闹,孙沔这里自有办法把这事情说成激起民变,闹到朝堂上去。不去查,便就要让他们给自己赚出钱来,总不能真替洛阳城里的权贵人家做牛做马。
孙沔把那些人家看在眼里他们是权贵,不看在眼里就是土鸡瓦狗,他做知州知县的时候,什么样的地方豪强也得乖得跟猫一样,予取予夺。进士出身的官员地位本来就高,被手下小吏摆弄的只能怪自己没有本事,孙沔这种人还不至于那么没有出息。
在孙沔的眼里,王尧臣现在都有些窝囊。要是他做河南府通判,天大的胆子有人敢跟官府的法令作对,开虚头公司藏匿财产,孙沔扒不下这些人的皮来。
等了几个月,结果徐平就只顾埋头忙自己的,根本就不理孙沔这茬,孙沔的耐心也消耗得差不多了。在河南府的任期已经过了大半,该到了为自己打算的时候。
夏税收钱绢,秋税收粮,这样安排也是根据农事的季节。夏天农民自己织的丝绸布帛到了该出手的时候,钱帛通用,都可以上交抵税。当然地方官手里紧的时候,会有折变向百姓盘剥,规定必须折成某一种布帛,相当于额外加税。徐平到京西路上任,已经禁了折变,钱帛定了比例可以直接抵税。秋天不用说,到了收获的季节,自然是交粮的时候。
不过京西路,特别河南府这里,并不盛产丝绸,种麻也少,收夏税百姓大多数只好交钱了。孙沔看准了的,这时候放贷,必然有利可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