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是不行。
商经济不发达的年代,纸币只能是补充,广大的地区还是要以实钱为主。尤其是民间的小额交易,一下子就过渡到纸币根本不可能。而实钱过重,这个年代的交通水平,运输成本是很高的。本地铸造的钱越多,相应的商经济也就会越繁荣。
由于流通过程中的现钱不足,不管是官方还是民间,都大量使用实用折变。折变一次就增加了一次的成本,对商业来说非常的不经济,所以但凡可能,徐平都要求治下使用实钱,避免折变。这样好是好,但会导致官方手里的钱币大量流出,再缺乏回笼手段的话,便就造成现钱短缺。这种短缺是相对的短缺,不一定是民间真地缺少钱了。不过由于官府是市场行为中最大的交易主体,手里缺钱会造成经济的萧条。
官方回收钱最便捷的途径自然是收税,但两税一方面多收实物,另一方面属于朝廷中央,只有地方上的商税才能有效补充现钱。偏偏河南府不是商经济特别发达的地方,收上来的商税并不多,在京西路还要少于南部的重镇襄州。徐平要做大工程,首先就要想方设法补充手里掌握的现钱,有了钱,工程才能进展顺利。
这个时候徐平需要的钱是真的钱,不等于掌握的财富,再多金银缎匹,换不成现钱也是无用,进入不了流通领域。而补充钱,快捷自然是去铸造,赚根本来不及。
河南府以南,与邓州之间是连绵的大片山区,伏牛山和桐柏山虽然不高,却是淮河与汉水的分水岭,矿产资源众多。这个年代那里人口稀少,开发不完全,只是零星的有金银出产。徐平前世的印象中,那里的主要矿产是钼,这个年代基本无用。但是铜矿也有,以邓州内乡县最多。邓州知州赵贺回去的时候,徐平派了鲁芳手下桥道厢军的人随着一起到了那里,查探内乡的铜矿是否可以开采。这些人随着徐平早年在邕州查过当地矿产,虽然说不上是多么专业的人才,比这个时代的堪舆先生还是靠谱得多。
依靠在三司的人脉,初期徐平可以借钱来用,但后续必须有办法还上。如果境内有一处像样的铜矿,一切困难就都应刃而解了。
河南府衙里,祝签判对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李若谷道:“知府,明天最迟后天新任的通判王尧臣就要到了。他是天圣五年的状元,朝野悬望,不好怠慢了。”
李若谷淡淡地道:“一切朝廷自有法度,他来了,把河南府的事情管起来就好。你们只要照常做事,也不用惊慌,更加不需去揣测新官的心思。”
祝签判应诺,又问道:“知府,不知下官是不是要与刘录参一起去迎出城去?”
“迎一迎,不要再让人说我们河南府不把新来的官员放在眼里。”
祝签判松了口气,急忙答应了。
本来河南府通判离官守孝,一应事务应该是祝签判代理的,没想到莫名其妙手里的权被孙沔夺了去,心里老大不痛快。等到王尧臣这新通判来,终于可以不受孙沔的闲气了。
孙沔是天禧三年的进士,资历老,本人又有手段,行事霸道,在他手下做事不是个好差事。不仅是祝签判,河南府的幕曹官都多有怨言。换个官来,总能老上一些。
李若谷最近懒散,自然定了整修河道的事情交给转运使司,便就基本不管政事了。孙沔也有,手下的其他官员也罢,由得他们闹去,各凭自己的本事。
前些日子与徐平争了一下对洛阳城的掌控权,已经惹出了不少麻烦。儿子李淑现在朝里任知制诰,是皇帝身边最亲近的人之一,前两天给李若谷来信,说赵祯因为与徐平争权的事,私下里有换掉李若的意思,只是一时还没有合适的人选。
这样一来,李若谷还争什么?他倒不是害怕赵祯真地把自己换掉,一是也没有那么容易,老朋友韩亿也做到宰执了,肯定会为自己说话,再一个自己也老了,看来这一生升宰执无望,有个地方养老就好。可自怀无所谓,儿子李淑的前程却不得不考虑。如果因为自己失了圣意,影响到了儿子的仕途,那可是太划不来了。
所以现在的李若谷,就是在河南府安心养老,“河南大尹头如雪”,这就是个养老之地么。至于下面的政务,全部都交给了通判。现在是孙沔,等到王尧臣来了,便就是他们两个人分权。至于两个人会不争斗,怎么争,李若谷是不会操那个心了。
虽然分工上,留守司通判和河南府通判各管一摊,互不干涉,河南府通判的实权要大上一些。但同处一城,总有很多职权交叉,真正实权,还是要看两人斗法。(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