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背后的事情查清楚,按律治罪,该杀就杀,该发配充军就发配充军!不是我要对他要杀要剐,而是查清楚他是该杀还是该剐!”
“如果,我是说如果,那蒋大有和童七郎两人都确实是守法良民,该如何处置?”
“如果你查出这种结果来,我便就移文京西路转运使司和提刑司,让他们派人来查。我还是那句话,只有你用不用心去查,绝对没有他们是守法良民的事!到了那个时候,李通判也明白会发生什么,我们三家联名参你,欺上瞒下,鱼肉地方!”
到河阴县这些日子,徐平自然已经知道了这县里情形的大概,说到底这县里的人口也只不过相当于他前世的一个大村子。虽然不知道各种细节,但蒋家和童家两户大户人家聚敛了县里的绝大部分财富,遵纪守法做到这一点就是侮辱人的智商了。只有犯的事情是大是小的问题,而没有犯不犯事情的问题。
正是笃定这一点,徐平才对李参的态度非常恼火。依李参的资历,不可能看不出这一点,却一个劲地推托,仗着知州李迪给自己难看吗?真是这样,自己也大可以绕过李迪去,京西路转运使杨告是三司条例司里出来的老人,有的是办法收拾李参。
作为判孟州的李迪,说穿了不过是挂名而已,公事完全可以不经过他,直接向李参下刀。这种州府,无论是功劳还是过错,从来都是直接算在通判头上的。
李参坐在那里,一直沉默,过了好一会才道:“徐待制,容我三思!”
徐平看着对面的李参,见他表情沉稳,没有丝毫慌乱,显然心里是有章程的,淡淡地道:“无妨,我在河阴县还要待上些日子,你可以仔细考虑清楚,也把这县里的情形查探清楚。三皇庙的房间多得很,便住在这里吧。”
李参又道:“待制不是说在路上抓了三个追捕逃亡的公人,县里又不认他们,还有一户逃亡的人家。不知道方便不方便,让我明天审问一番。”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本就是你治下的人口。不过人是我带过来的,事关我的清眷,审问的时候要我的人在一边陪伴。”
“下官明白,自然该是如此。”
见两人都沉默,好像没有什么话好说了,刘小乙过来道:“郡侯,肉都已经烤熟了,不如就此开饭如何?”
徐平点头:“好,跑了一天,肚子也着实是饿了。——对了,难得李通判来,把家里带过来的烈酒拿两瓶出来,今夜放开心怀畅饮一番!”
刘小乙应诺,一路跑着回自己的房间里去。
兵士取了几把交椅出来,放在火堆前,请徐平和李参过去坐。
到火堆前面坐下,徐平看着火堆上架着的鸭子道:“你们都说是肥鸭,这鸭子哪里肥了?全身看起来没有二两肉,也只能够啃骨头!”
刘小乙正好拿了酒出来,听了笑道:“郡侯说得是,不过野生的鸭子,长成这样已经是难得,勉强下口吧。哪里像我们庄上养的,吃之前填喂,那才是肥。”
徐平连连摇头:“罢了,你们把鸭子取下来,大块的肉连皮撕好,放在盘子里下酒。剩下的骨架拿去烧个汤,给外面的兵士下酒。”
刘小乙应了,把烤着的两只野鸭取了下来,撕了肉皮放在个盘子里。
徐平对依然坐在树下石桌旁的李参道:“李通判,过来吃肉饮酒!”
李参起身,勉强对徐平笑笑道谢,走到火边前在交椅上坐了。
刘小乙打开酒瓶倒上了酒,徐平举杯道:“这是我家里酿的好酒,现在京城里卖的价钱可是不便宜呢!李通判,来,满饮此杯!”
说完,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李参陪着喝了,放下杯子道:“徐待制家里的酒,不但是在京城里面有名气,在京西路也是名酒,多有大的酒楼和豪门富户饮用这酒。”
徐平吃了一惊:“怎么,京西路的州县还允许开封府的酒卖到这里来?”
“世间的事,总有例外。酒虽然禁榷,但总有一些不禁的渠道,便就有人运过来喝。只要是朋友相赠,不对外发卖,也不算是犯了法例。”
徐平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以宫里的名义,或者假托诏旨,连西北青唐一带的大树竹木都有人私运,几坛酒算得了什么,绝对禁绝是不可能的。
到了火堆前,徐平和李参只是喝酒吃肉,都绝口不再提刚才谈的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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