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面已经进行了大量的美化,还批上了一层“替天行道”的皮。
这个时代的话本,徐平只有一种观感,就是把人性的恶劣赤-裸裸地表现出来。
比如说英雄故事,基本上没有铺垫,就是某个英雄人物今天一起来,出门一看远处来了一个客官,穿的绫罗绸缎,必是个有钱人。心中艳羡,夜里便进入客人住宿的地方,一刀了结了他的性命,然后得了钱财,如何花天酒地。
要不就是京城里面哪个地方有个员外,如何如何有钱,过得如何好日子,话锋一转就是被哪个人盯上了,晚上入室把财物席卷一空,害了他全家人性命,还是怎么花天酒地。
说市情的就更可怕了,直接就是哪个人出门看见了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娘子,心中喜欢非常,要么强抢,要么拐骗。然后就是琴瑟和鸣,得谐鱼水之欢。
满篇里充斥的都是道上人开着人肉铺子,卖着人肉包子,赚着钱财如何快活。
这是真真正正地说盗贼,没有任何掩饰,没有任何美化,就是那么直接。
说话人面对的大多都是京城闲汉,也就是流民,这正是他们喜欢的故事。法律和道德是他们最讨厌的东西,看上了别人的钱财,看上了漂亮的女人,那便就去抢,去偷,去拐骗,只要到了自己手里就是本事,别人的观感他们是不在意的。
北宋有大量的流民,形成了流民社会,说话小说都是在这些人群里发展起来的。这些人的道德观就成了话本的道德观,从根本上带着反秩序的特征。如果哪个说话人到最后说抢钱抢女人的英雄好汉受到了惩罚,那样没哪个闲汉来听了给自己添堵的。
这样的内容徐平哪里敢印?段云洁更是连看都不想看。
徐平也不可能把自己前世学到的故事写出来,受众基础不同,哪个会看你的?聊斋故事面对的是穷书生,这年头哪里有受众基础?不是官宦人家,又有多少人会到了壮年还坚持考科举?早去种地做生意改善生活才是正经事。至于那些穷书生富家小姐的故事,受众也是读书人,可你卖给谁去?国子监少的时候才几十个人。
通俗故事现在的受众就是闲汉,他们想看的想听的就是打家劫舍,不受惩罚,逍遥自在。用通俗形式劝谕,你劝个鬼去!除非官府禁止其他内容的传播。
选来选去,只能印些花间词之类的闺房艳曲,还能够有受众。要么就是神奇鬼怪,边疆怪谈,徐平却没有现成的内容可以借鉴。
印了一本花间词,虽然也赚了点钱,徐平却为段云洁接下去的生意发愁。这些词集总不能一印再印,内容资源很快就会枯竭,然后再印什么?
最后,只怕还是要着落在一帮馆阁词臣身上,他们又闲,又有文采,只要徐平用心诱导,总能搞出合适赚钱的内容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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